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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举之前的一年是最为重要的。在这一年里，沈佳城的常态就是忙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夕。秦臻在军校的教学事业也刚刚起步，要服从校领导安排，并没有选择排课时间的权利。雅苑家里虽然有人帮忙，可来自双亲的陪伴不能少。

自春天开始，秦臻每周晚上至少三天，都要独自开一个半小时的车，从首都北郊的军校赶回家来帮忙带秦书翎，雷打不动。最开始几个月，他膝盖刚刚做过手术，还在复建的过程中，沈佳城怕他开车太累，就送给他一辆有自动驾驶功能的电车。这次，秦臻欣然接受。

新手父亲们在雅苑的生活可以用“鸡飞狗跳”四字来形容，家里只有主卧是清净整洁的。这一年间，沈佳城手底下几乎所有有小孩的人都接过他的电话，要么是问该买什么礼物，要么是选什么儿童故事书或者画册，要么是在深夜要求讨论一些涉及育儿哲学的灵魂问题。

——小朋友到底要有多少自主性？我是否应该带有个人色彩和偏见？我应不应该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她？

以谭未明为首，智囊团的几位文学大师被他问得连连挠头，表示还是写memo做政策分析容易得多。最后是丁克主义的李承希看不下去，问沈佳城，这些问题你怎么不问秦臻？

沈佳城苦笑，也不是没问过，他的回答总是一样，我们爱她就够了，纠结这些形而上的东西干嘛？他是实干派，我是理论派，不一样。

夜半时分，李承希说行了行了，明年干脆给我们都报育儿课程，您公费报销，行不行？

身边所有人之中，只有秦、沈两位父亲觉得这磕磕绊绊的一年时间过得飞快。

秦书翎一岁生日刚过，沈佳城终于等来了年末假期。开春之后，他和全体幕僚就要准备正式的选举，也就意味着几个月紧锣密鼓漫长的访问和演讲行程，三场万众瞩目的辩论，无数采访和新闻通告。这便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他能挤出来最后一点个人时间。

想去哪度假？沈佳城又问。

秦臻疑惑，不是都选好了吗。我们一起选的。

嗯……我就是，确认一下。

待到出发前一晚，沈佳城在雅苑卧室，一个人收拾一家人的行李。而秦臻靠着床头柜，还在加班加点地批改学生论文，时不时被某些不及格论问中的奇怪逻辑气得开始笑。

沈佳城抑制不住好奇，凑过来看他电脑屏幕。

《新兴科技在现代战争中的运用》。是一年级学生的结课论文，老课题，十年都没变。秦臻问，你当年写的是什么？拿过来给我看看。

收拾行李即刻停止，沈佳城来了兴致，在书房角落里翻出泛黄纸页。

——我就等着你问我呢。

秦臻拿过来看了五分钟，随后评价道：“字挺好看。”

沈佳城把秦书翎最爱的七个布娃娃按次序装好，又凑过来：“还有呢？”

“文章写得也好。”

“能得满分么，秦老师。”

“你对无人机应用的推断倒是很有前瞻性，不过——这篇更像是伦理课的论文，不是军事技术通识课的。”

沈佳城的旧论文花了三分之一的篇幅论述无人机在现代战争中的应用。秦臻停顿片刻，想起他们这些年曾经有过的争论。新婚伊始，自己先入为主，以为他是唯利是图、以结果为导论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者，当然也有失偏颇。

秦臻把手里的几页纸卷成一卷，返还给他，抬起头说：“还有，我的课上没有满分。”

沈佳城没接，倒是凑近前，撑住了书桌。“那……课下呢？”

当初提出跃旅集团蜜月度假套餐只是抛砖引玉，行程当然要自己来策划。沈佳城订了三张机票，手底下实习生自告奋勇要帮他做旅行攻略，被他摆摆手制止——都放假了，你们也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