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房内一共有七个医师, 主刀医生是陈教授,他和陈教授带的另两个学生是助理,另外三个是替补医生。若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 陈教授无法继续手术时,替补医生将会顶替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手术室内的医师和护士脸色越来越难看。
情况远比想象的富复杂。
虽然他们已经通过计算机模拟手术, 并且实际模拟过手术的操作, 但现实中的情况千变万化, 出现了更多的突发情况。
陈教授小心翼翼地完成了开颅这一步, 在切割阴影时, 遇到了未曾预料到的麻烦。
原来他们拿到的脑部扫描图,受到了阴影的影响,扫描出的结果与实际大不相同。这种情况预料过, 但没想到差别会那么大。
陈教授经验丰富, 小心翼翼地动着手术刀, 随机应变, 手很稳地慢慢切割着。
两三个小时过去后,陈教授的手越来越慢。
替补医生:“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来补位。”
陈教授停了很久,点点头:“你来吧。”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 身体大不如前,即便他很想继续做下去, 身体情况也支撑不住。
他自己知道,两三个小时的长时间高度专注, 他的手已经酸痛地难以控制。
刚把手术刀放下, 手术刀从陈教授手里脱离,谢归宴就看到陈教授的手指开始颤抖。谢归宴看到后, 肃然起敬。
只要手还拿着手术刀,陈教授的手就不会颤抖。
然而手术刀一放下,这种生理反应就无法控制,手颤抖得很厉害。
手稳对于脑科手术医生来说非常重要,手稍微偏离一毫米,都有可能对病人造成难以估摸的影响。所以陈教授手里还有手术刀的时候,信念感可以压倒生理反应。
替补医生也是全国排名前列的手术医生,陈教授在进行手术时,他一直专注地观察着,因此很快就上手了。
陈教授没有出去休息,在一旁看着替补医生的操作。
但是手术难度太大了,每一个动作都要精确到毫米以内,他们都预计出错了。在长达两个小时后,替补医生的手也快撑不住了。
在一旁的第二个替补医生替上。
第三个替补医生也替上。
手术才进行了一半不到,陈教授已经提前让护士去联系更多的手术医生过来,但现在联系不上别的医生了。
陈教授和三个替补医生的手都还在发抖。
即便陈教授已经停下了五六个小时,他的手还在颤抖着,另外的三个替补医生也是同样的情况。
“现在怎么办?”替补医生绝望了。
他们平时一个人进行十几个小时的手术都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这次的手术难度太大,远比他们之前见过的情况都要复杂,导致两个小时的手术就耗尽了他们的精神。
全国能够进行这种精度的手术操作的医生本就珍稀,这档手术算是规模最大的,拥有整整四个高资历手术医生。这已经是陈教授靠自己多年的人脉,邀请组织起来的手术团队。
现在临时抽调医生来不及,抽调的医生对手术情况不了解。
而且能够抽调的医生,手术水平也难以达到要求。
陈教授眼底泛起了泪光。
手术室里一片寂静,护士都没了动作,站到一旁。
陈教授研究卫子尤的病研究了很久,现在他也束手无策。他很急,可是他的手还在抖,还在抖啊!
陈教授狠狠地拍打自己的手,希望能让手停止颤抖。
但他不得不认清现实,他无法继续这台手术。手部的任何颤抖都是致命的,他们现在强行进行手术,失败也是必然的。
他们现在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见着手术失败,看着生命一点点流失。
他们作为脑科手术医生,或多或少都会有手术失败的经历,但不代表他们对此麻木了,在看到自己无能为力时,仍然感到很绝望。
谢归宴和旁边的另外两个学生只能在一旁噤声。
谢归宴眼神还在看着卫子尤,脑海里不断在模拟着手术刀的路线。这段时间睁眼闭眼都在想的手术方案,在此时让他能够清晰地了解接下来的每一步操作。
时间过得很快,大家都逐渐接受了手术失败的结果。
越着急,他们的手越抖。疲劳和紧张抖让他们的手停不下颤抖,这台手术像是往越来越不妙的方向发展,而他们无能为力。
谢归宴脑海里一边是清晰的手术图,一边想起了卫子尤接受全麻前的话。
他想起了自己的承诺。
“睁眼后会是一个好天气。”
如果手术失败,卫子尤将没有机会再睁开眼。
谢归宴咬咬牙,开口道:“可以让我试试吗?”
“胡闹!”一个替补医生迅速斥责。
“不可能的,你还是一个学生,怎么能一上来就进行那么高难度的操作?”另一个医生也说道。
谢归宴:“可是……现在情况都这样了,让我试试吧。我的手很稳,而且我对于这台手术也很了解。我觉得我可以。”
陈教授回想起谢归宴的一些手术模拟操作,手确实很稳。
唯一的疑虑就是,谢归宴毕竟没有经验,不知道实际操作时会不会出问题。
谢归宴:“你们可以在旁边指导,我当你们的手。让我试试吧,我想治好他。”谢归宴看着陈教授说道。
卫子尤是他接触时间最长的病人。
对谢归宴来说,卫子尤早就不是病人那么简单,卫子尤已经是他的朋友了。
他想尽力救他。
陈教授沉默良久,在另外三个医生拒绝的眼神里,重重地叹了口气,点头道:“行,你试试吧。”
陈教授知道谢归宴对这台手术的了解,完全不亚于其他人,
只要谢归宴能够稳住他的手,顺利地进行手术,问题就不大。但陈教授担心谢归宴这是第一次进行脑科手术的真枪实战,可能会手抖。
但现在只能试着让谢归宴上了。
陈教授看了一眼谢归宴旁边的另外两个学生,叹气,他的学生都没有谢归宴那么努力,对于这台手术的了解就仅限于一个学生的理解,此时也只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陈教授声音沙哑道:“有任何后果,我来承担。”
另外三个医生想要阻止,但现在除了让谢归宴来上,竟没有别的办法。但他们心理的感觉是一样的,一个学生,都没经历过多少台手术,一上来就操作那么高难度的手术,怎么可能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