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怎么就换了一身衣服?”
源柊梧把他从头看到了脚。
不仅换了衣服,还是从头到尾换了一身,连鞋子都换了。
两人分开总共还不到一个时辰吧?
趁着占星阁的人离开,快速换了身衣服,用净尘诀清理干净,再赶过来的林慕,目光淡淡地看向源柊梧:
“源兄。”
顾随之踏入院门,目之所及便是一道慵懒地躺在树下,似乎正小憩的修长身影。
如画般的眉眼轻轻闭阖着,魔域内少见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下,形成一个个耀眼的光斑落在那张美得不真实的脸庞,便仿若成了点缀,衬托冰雪似的肌肤如玉般剔透。
顾随之顿了顿,向来冷漠的眼神微闪,不得不承认,即便已经见过数次,仍忍不住如第一次般生出惊艳之感。
身为魔尊麾下左使,如他这般处于高位,见到过的美人自然不在少数了,然眼前之人却当得一句三界内亦鲜少有。
此容貌之盛,能与之相较者,恐只有百年前仙陨的玄元尊者罢了……脑海中闪过那遥远记忆中,光风霁月的白色身影。
而比伐毛洗髓的修士还要更盛几分的绝世之貌,却长在了区区一介凡人的身上……不知该说是幸呢,还是不幸呢。
顾随之神色略微深沉了一些,然步伐未止,很快便来到了正小憩的青年旁,宛如实质的目光由上而下,一寸寸拂过那张冰肌玉骨的脸。
不过,如此具有强烈存在感的视线,却似乎并未对小憩中的青年造成任何影响,仍然酣睡,仿佛正在做着某个香甜的美梦般,绯色的唇角微微上扬。
顾随之不由皱眉,心道凡人就是凡人,没半点警惕之心,换作旁人如此松解,早便不知身首异处几回了。
内心掠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行动上,倒是默默地伫立在原地,带着几分连自己都不明确的耐性。
约墨一炷香后,青年纤长微闭的睫羽微微翕动,缓缓睁开了眼眸。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伸展颀长的腰肢,睡得微红的眼尾沁出一点泪珠,朦胧的眼眸半眯着,倒也终于注意到了立在旁边如一条杆子似的冷酷男人。
“小随之……你来了。”
嗓音有点未睡醒的沙哑,低沉而撩人。
可惜,站在他旁边是的一块不懂得欣赏的木头,木头眼角略微抽搐,不止一次警告道:
“注意你的言辞。”
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没有这般友好。或者说,是绑票者与被绑票者的关系。
一个月前,墨寻降临此世界,恰巧落在了一群魔族之中,而那群魔族似乎正做着某件坏事,瞧见墨寻的第一眼便瞬间眼前一亮。
于是乎,墨寻就顺理成章地被那群魔族给掳到了顾随之的面前。
后者端详他的相貌片刻,一挥手,星移斗转,他便被带到了幽冥魔域内,随后被告知成了魔域至尊的一名男宠,感情他是被掳来献给魔尊的。
话虽如此,但这一个月内,他倒从未见过那位据说残忍血腥暴.戾又强大无匹的魔尊一面,自己反倒借着自己这张好看的皮囊,过得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这一点,从上面与魔域左使顾随之的行为对话中可见一斑。
只不过,这乐不思蜀的日子,似乎马上就要掀起一丝波澜了。
……
墨寻目送顾随之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垂眸沉思,又仔细回忆了一番方才的对话。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
那冷酷无情,好似没有一丝起伏的话语浮现在脑海之中。
“做好准备,两日后,前往天魔殿侍奉尊主。”
墨寻:“……”
他没忍住掏了掏耳朵。
事实证明,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是赏心悦目的。
只不过,掩盖不住墨寻此刻宛如在风中凌乱的心情。
他这么个小人物,在魔尊庞大的后宫中默默无闻,据说魔尊的手下为魔尊网罗了三界内无数的俊男美女,魔尊却仿佛不.举似的,从未宠幸过哪一个,而敢于爬床的全都死翘翘了,怎么就突然想起他来了呢。
墨寻倒不知,让他侍奉魔尊是底下人擅自做出的决定。
或许,主要归功于,他那张无人能敌的盛世之貌?
……长得好看有错吗?
——没有错。
错的是那些思想有问题的人。指指点点.jpg
“小八,你觉得这是一个适合养老的休闲世界吗?”
【宿主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脑海中,系统008欢快的声音响起,并带着一丝困惑,像是不明白墨寻为什么这么问。
毕竟在008眼中,如今墨寻的生活可以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完全就是一副享乐主义的姿态,应该很符合宿主大人对于目前休闲养老的要求才对。
雀食,身为一名地位不咋地的男宠,却恃宠而骄(?),都胆敢与地位仅次于魔尊的魔域左使顾随之,打趣调笑直呼其名了。
说到这儿,不得不提一下墨寻的真实身份了。
大千世界,灼灼其华。
墨寻为时空管理局的王牌任务者,兢兢业业,经历了诸多任务世界皆圆满成功,如今也算是光荣退休了。
于是便获得前往各个世界中休闲养老的权利,无需再出任务,与天同寿,而一般像这种退休世界,基本都是已经完成任务的世界。
天地广袤无垠,包涵着数之不尽的小世界,时空管理局诞生的职责便是为了维护这些世界的运行,从而便有了像墨寻这般任务者,穿梭于三千小世界之中。
墨寻的主要任务,就是引领这些個世界的主角走向正确的道路,然后便可以在恰当的时机功成身退——死遁走人。
综上所述,如今已然光荣退休的墨寻,便由一直以来跟随着他的系统008,筛选了合适他悠闲玩乐的退休世界,兢兢业业那么久,自然是该好好享受一番。
这会儿,正是他进入这个退休世界的第二个月。
一开始,虽说降临的地点有些微妙,但为了弄清楚周围的情况,以及不引人注目,毕竟想要安心休闲的前提是低调,一来就招惹上麻烦什么的,显然不是明智之选。
墨寻便也就顺势而为,当一个他人眼中毫无修为能力的凡人。
倒不曾想,却被掳到魔域内充当起了魔尊的男宠。
嗯……
古典雅致的院落,尽心伺候的魔仆,吃穿用度随心所欲,时不时还能听一听魔域内的八卦。
墨寻倒不急着离开了,就这么待了一段时间,看着不像是被掳来的,反倒像是回到了自家的后花园一样,悠然自得。
墨寻能猜到,作为一名男宠而存在,他的相貌应该是占了大部分因素,况且在他有意无意与顾随之拉近关系的前提下,也就没什么不长眼的人来骚扰他了。
只可惜,没等他在魔域内待腻歪,却要开始履行身为男宠的职责了。
……啧。
墨寻寻思,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偷偷溜走。
不过在此之前,他微微蹙眉,想到这些日子听到的各种八卦,对于目前身处的幽冥魔域,总感觉隐隐有点熟悉。
……是错觉?
*
幽冥魔域,也可以称之为魔界,为天地人三界中的地界。
天界则为修仙界,求仙者浩浩泱泱,古往今来便多有宗派林立,数之不尽的修士趋之若鹜,其中又尤以上清派为首。
人界就好理解许多了,是凡人所在的人间界,一直以来都受着修仙界的庇护,为修仙界输送天资卓越的新鲜人才。
若按照正常的剧本发展,主角可能是人间界内的一名凡人,然后根据主角身世必然凄惨定律,家破人亡是一方面,或者干脆就是爹不疼娘不爱,连温饱都是问题的小可怜。
随后,在十年一度的资质大会上绽放异彩,以绝佳的天资被门派收为内门弟子,或者便是某一位长老的门下亲传,开始了一帆风顺、偶有波折的修行之路。
总而言之,不管过程经历何种磨难与困境,总能拾得机缘,化险境为机遇,最终成长为一方大能。
就在这修仙界第一门派的上清派之中,为修仙界内最高峰的雪山之巅,密密麻麻的雪花飘落,白雪皑皑,天地共成一色,万物皆白。
这里亦是修仙界内少有的险境,深处卧着一条罕见的万年玄冰脉,陡峭的壁崖,寒风刺骨,刮在人脸上宛如被刀割一般,无视了修士的护体真气,哪怕是渡劫期的大能亦不便久留。
要知道,渡劫期便已然是最高的境界了,往上,除了飞升外别无他路,但千万年以来,无数的渡劫期老祖,无一不是倒在了飞升的天劫之下。
于是便有传言道,天门已经关闭,渡劫期便是修士的尽头。
不过,能抵达渡劫期者,放眼整个三界内,一个巴掌都能够数的出来罢。
其中,幽冥魔域的魔尊算一位,修仙界第一门派上清派的掌门,云槐仙尊也算一位,其余已知的几位渡劫期尊者,已鲜少活跃在世人眼中,皆闭死关参悟通天之道去了。
故而,如今的三界,有云槐仙尊制衡着魔尊,倒使三界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上,偶有摩擦,但大都不碍事。
然此刻,世人眼中漠然无尘尊贵无比的云槐仙尊,便伫立在这座雪峰之巅,令人难以想象的一座巍峨华丽的建筑内。
雕梁画柱,琼楼玉宇,精美绝伦。
呼啸刺骨的寒风在接触建筑的刹那,便化作了轻轻柔柔的微风,穿梭过建筑的每一寸角落,掀起雪白的帷幔轻轻飘荡。
但絮绕在建筑内的寒意,实际并不比外面小多少,隐约可见透明的冰晶悄悄地在玉柱上蔓延,绽开一朵又一朵剔透的冰花。
毫无生气的氛围弥漫在空旷的殿内。
显然,这是一座死寂的,无声,仿佛失去了它的主人,陷入永恒寒冰之中,连时间都被冻结在了某一时刻。
就在这座死寂的建筑最深处,看得出来这是一间寝室,意外的有些朴素的装饰,与一门之隔外瑰丽绚美的殿宇成鲜明对比。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横放在寝室中央,一口半透明的冰棺。
隐约可见,沉睡在冰棺内一道白色身影。
雪白的银发,连睫毛都是晶莹剔透的白。
这是皓月皆难以形容的美丽,仿若不存在于这世间,汇聚了天地所有的美好,让人不禁怀疑,真的会有长得如此完美的人存在?
有的,百年前尚未仙陨的玄元尊者。
只一眼,便让人难以忘怀。
不过,与之相对的,则是玄元尊者当世第一人的强悍修为,无人敢轻易小觑,乃至于第一时间忽略了那绝世之貌,只留下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玄元尊者那无人能与之匹敌的强大实力。
当时便有人言,或许玄元尊者会是最有可能飞升成功,为后者开辟天路。
只可惜,天门已经关闭这一条传闻,便是玄元尊者以仙陨的代价,得出的令人绝望的答案。
生前,便是风华绝代,惊艳了整个三界,却无人知晓,在玄元尊者冲击天门失败而仙陨后,被他仅有的一名亲传弟子,如今的上清派掌门云槐仙尊,悄悄安置在了这座雪峰之巅的恢弘建筑内。
带着藏匿在心底最深处,如渊如墨,隐秘而扭曲的心思。
无人可窥。 阴霾的天空,血月高悬,仿若投射下一层朦胧的血雾,森然而诡异。
血月笼罩下,一座庞然大物匍匐在幽冥魔域的黑夜中,整体呈暗色调,又在那种阴森的黑暗中清晰可见,一团团明亮的光辉自夜明珠中散发而出,映出起起伏伏的殿宇,宏伟壮阔。
墨寻就在此间据说是魔尊所在的宫殿内,在血月升起之前便被领到了这里,除了殿门外候着几个魔侍外,偌大的殿内倒是空无一人。
看样子,魔尊并不在这里。
落霞珠幔,金蟾吐雾,琉璃反射着奢靡的微光。
不得不说魔域还是挺富裕的,就连他之前所在的院落,亦占地不少,流水假山,碧瓦朱甍,相当的精美绝伦了。
不过与他那个雅致的庭院相比,这里显得奢华宏伟,毕竟是魔尊的宫殿,自然不是他那个院落所能比拟,每一件陈设器物,看着就价值连城的模样。
墨寻上手摸了摸,还未感慨一句,忽然墨名打了个寒颤。
垂眸,看着手臂不自觉升起的鸡皮疙瘩,又看了看雕花窗棂外魔域内特有的阴霾天空,感受空气一如既往,不冷不热,是恰恰好的温度。
说起来,幽冥魔域内并没有四季之分,除了某些特定的区域会让你感受到烈焰与寒酷,便永远都维持在一个恒定的气温上,可能有浮动,但不大。
就是很少会见到阳光,一成不变的阴森诡异,尤其夜晚更甚,确实很符合魔域的形象。
墨寻摇了摇头,放下手臂,宽大的袖袍随之滑落,遮掩了似玉白皙的肌肤。
转而,他拿起另一件精雕细琢,看着就很贵的物品,在脑海中与系统008对话:
“小八,帮忙鉴定一下”
【好的,宿主大人】
一阵扫描后,008给出结论:【是真的】
“这个呢?”
【也是真的】
“这个?”【真的】
“这个这个这个?”【真的真的真的】
“……”
墨寻遗憾地放下手中最后一件器物,本以为能从这堆摆设中找出一个赝品呢,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胆敢拿假货充好。
虽说这点小事惊扰不到魔尊,但想必以魔尊残暴凶戾的性子,这点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估计也就是掉个脑袋的事儿罢。
脑海中,系统008的声音却显得跃跃欲试:【宿主大人,我们要不偷偷拿两件吧?这些东西不说放在凡间价值连城,内里更蕴含着浓郁的灵气,落入修仙界内恐怕也是人人争抢的宝物啊】
现在却如此随意地摆放在魔尊的宫殿内,当个装饰物,该说奢侈之极。
不过也对,身为魔域至尊,自然不可能用些凡物作装饰。
【以前做任务时没得选择,不能从小世界中带出任何东西,但现在不一样,我们是来游玩的,权限宽松很多,宿主您想想,白嫖的东西,还能换成积分,嘿嘿嘿】
“咳咳。”
墨寻低咳一声,貌似被008说得也有点心动了。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了声响。
……
“尊主。”
候在外面的魔侍实际是有点心虚的,低下的头颅只能窥见一袭漆黑繁复绣着鎏金火焰的衣摆,伴随着浓重的压迫力,额头禁不住渐生细汗。
对于修士而言,无论是修仙者或是魔族,达到一定境界便能够以神识视物,修为越高者,神识笼罩的范围便越大,其范围内任何风吹草动,一花一木,皆能清晰可辨。
所以理论上来说,哪怕是隔着一道门,在神识面前皆形如无物般,除非是做了什么隔绝一切的结界。但显然,作为魔尊的宫殿,用不着那种东西。
故而,殿内的墨寻亦是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这位魔尊的神识之中。
幽暗如渊的眼神略阴沉了下去。
许是感觉到魔尊愈发不妙的气势,顶着墨大压力冷汗涔涔的魔侍忙不迭解释道:
“尊主,这是顾左使送来的!”
说话间,前一刻的画面仿若还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如秋月霜花美得让人失神的容貌再次浮现而出,魔侍不由呆了呆。
随即回过神,不禁想到过往类似的种种,无论多么漂亮的美人,下场无一不是被打成了一滩烂泥,生前有多美丽,死后便有多丑陋。
况且如今殿内的这一位,模样更是前所未有的好看之极,即便心肠如铁的魔侍都忍不住为接下来发生的情况,生出了一丝怜惜。
魔侍的神情再隐蔽不过,但到底还是瞒不过强大如斯的魔尊,那深沉的眼神微微眯起。
“……顾随之?”
低沉的语调呢喃,仿若充满了戾气,掩在银白面具后隐约透出血色的双眸,就这么波澜不惊地扫了开口的魔侍一眼。
下一秒,只听“嘭”地一声,血花四溅,染红了地面。
原来,魔族的血也是红色的。
余下的几个魔侍不气不敢喘,死死低着头,便见那一片浓郁漆黑的衣摆自血泊旁经过,不紧不慢,然每一步却仿佛落在了众魔侍的心头之上,充斥着无尽的压迫感。
终于,随着殿门开启的声音响起,魔尊那仿若层层叠叠如滚滚黑雾般的身影消失在殿内。
砰!
开启的殿门在魔尊进去的刹那,猛然闭合上。
*
殿内,虽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挥洒在纸糊的窗棂上颜色略深的液体,以及空气中传来的似有若无的血腥的气息,并不难猜测出答案。
看样子,魔尊凶残暴.戾的传闻是真实的了,动不动就血洗地面。
墨寻微拧眉,食指弯曲轻轻敲击身旁的案几,先前由于好奇而想着见一见这位传言中的魔尊一面,经此一茬,倒是打消了念头。
见不见无所谓,但还未在这个退休世界待上多久,便因此而提前退出,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或许可以利用系统的便利,传送到修仙界或人间界。
倒不是说打不过,而是没必要,一来便招惹这么一尊性格暴.戾、影响力甚广的魔头,对他接下来低调行事的计划可没啥好处。
他是来养老度假的,可不是来打打杀杀的。
“小八。”
与墨寻心灵相通的008立即回应道:【随时为您待命,宿主大人】
一门之隔外。
掩在黑袍下的胸腔内,那一颗早已随着那人的逝去,宛如在九天寒潭内浸满冰霜的心脏,突兀间猛然缩紧了!
连魔尊自己都尚未反应过来,絮绕在周身似有似无的魔气,便已然爆发而出,瞬间冲开了殿门——
高旷奢靡的殿厅,光辉亮如白昼洒落,映出了那道侧立在殿内的修长身影。
一袭轻薄的白衣,朦胧若皓月生辉,便仿佛已然很久很久未见,思念至深至切之人,终于再一次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魔尊瞳孔蓦然一缩。
耳边传来砰地剧烈关门声,墨寻只来得微微侧目,余光便瞥到了一抹银白色的面具,以及面具上,一双支离破碎般发红的眼。
而下一刻,鼻尖撞上坚硬的肉.体,被迫埋进了一个紧实有力、恨不得将他揉进体内的窒息似的怀抱……
这种展开着实是出乎意料,墨寻懵了一下,以至于错失了第一时间传送离开的时机。
不过,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虽然快得让人应接不暇,但也结束得很戏剧化。
只维持了不到半秒钟,视线触及如瀑布般乌泱泱倾落在青年后背的乌黑发丝,那仿若情绪失控的魔尊便双眼微睁,犹如触电般,转瞬间弹开。
带动的力道令墨寻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未等他站定,离开的魔尊又再次出现在面前,速度极快地捏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抬头,距离非常之靠近,只比方才肌肤相贴的拥抱远一丢丢。
因而,也让墨寻看清楚了这位魔尊的形象。
脸上遮住了面容的银白色面具,勾勒着漆黑晦涩的符文,仿佛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又好似拥有生命般扭曲爬动,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颤栗感。
尤其是面具上那双猩红暴.戾的眼,如巨浪在其中翻滚,起伏着剧烈的情绪,明明灭灭,就好像多看一眼便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深渊之中。
墨寻微微怔愣,不为别的,只是恍惚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看过。
没待他想清楚,扼住下颌的力度蓦然一松。
墨寻缓缓眨了眨眼眸,睫毛纤长忽闪,如一把小扇子般,而眼前空旷一片,哪里还有什么魔尊的身影。
“……”
所以说,这位传言又凶残又血腥暴.戾的魔尊,突然给了他一个墨名其妙的拥抱,又掐了一下他的下巴后……跑了?
两抹印红后知后觉地浮现在下颌如玉白皙的肌肤,分外显眼,同时也在陈述着魔尊犯下的行径。
痛倒是不痛,只是白皙的皮肤仿佛过于娇嫩,很容易便留下痕迹。
……
天魔殿外。
一道曼妙的身姿款款而来,注意到了前面伫立不动的身影,风情万种的眸子微转,便好似想明白了什么。
“哟,我们向来冷漠无情的顾左使大人,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一开口便妩媚动人,让人忍不住软了身子,痴迷于对方勾魂摄魄般妖艳的容貌之下。
幽冥魔域内,魔尊麾下既存在左使,自然是不缺少一个相应的右使,皆是地位仅次于魔域至尊,乃魔尊的左膀右臂。
顾随之斜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冷峻侧脸显得无动于衷。
焱姬嗤笑了一下,望向前面的天魔殿,美眸微眯,又恶意满满道:
“我倒听说顾左使对前段时间带回魔域的一个凡人纵容得很,怎舍得送去给尊主,不怕香消玉殒么。”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不说自三界内掳来充实魔尊后宫的一堆莺莺燕燕,单单魔域内,便有不少人想要爬上魔尊的床。
可结果呢,还没碰到魔尊便成了一滩血雾。
至此,倒令那些蠢蠢欲动的魅魔噤若寒蝉起来,纵然有再多的胆子也不敢再凑到魔尊跟前。
毕竟魔后的位子虽好,但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焱姬自然是见过那凡人的,其容貌之盛都忍不住令她为之心动,只可惜,尊主可不懂得怜香惜玉。
顾随之眼神微动,终于侧过身,正眼看向妖媚动人的焱姬,却只低沉说了一句:
“尊主如今愈发喜怒无常了。”
此言一出,焱姬那恶劣的神色终是正经了一些,不知想到了什么,握着扇子的纤手一抖,展开的扇面微微遮住了红唇,仅露出一双狭长迷人的眸子。
“你觉得这次会成功?”
魔域内有一处禁地,乃幽冥深渊,或者说,幽冥魔域之所以被叫做幽冥魔域,便是幽冥深渊外扩而形成的,稀释了不知多少倍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