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之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也只是拉了拉被子,把林慕肩膀另一侧散开的被子重新掖好。
鸟类羽翼编织的被子轻薄柔软,在这微凉深夜中拢出一方温暖的天地。
林慕睡到一半被叫起来,睡意未散,重新阖上眼:
“太过细致地去追究因果关系没有意义,因为算到最后永远都是一团乱麻,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怎么突然开始想这些了?”
夜风从窗口徐徐送入屋内。
林海有规律地起伏,说不清是海浪还是树叶摩挲,在这万籁俱寂中格外清晰。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朦胧月影,给他们蒙上一层月白的轻纱。
顾随之背光坐着,半张脸藏在晦涩里,一动不动注视着手边的人。
“随之,那小黑狗在院子里呢,我保证它进不来。”
“嗯。”顾随之看着书,目不转睛。
不是这事?
墨寻搜刮着最近做过的事,好像没什么太缺德的。还是头次见顾随之脾气这么大。
“少宁,我最近一直在种地,没和其他超过十岁的哥儿说过话。”
顾随之嘴角抖了抖:“嗯,我信你。”
“那夫郎怎么不理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墨寻可怜兮兮凑过来,半蹲着看向顾随之,“夫郎只要说了,我一定会改。”
顾随之捧着《清心经》,瞧他这副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终于开了口。
“你起来,多大人了和小孩子似得。”
“还说不是闹脾气。”
“我没有。”顾随之淡淡反驳,“我在看书,不想听你吵闹。”
“哦,那你看。”墨寻托着腮笑道,“我就在这看夫郎。”
......
“给我起来!”
顾随之忍无可忍,收起手里的书:“现在在这装无辜,昨天遣散家仆的时候,我看你挺有主见。”
原来是这事。
可墨寻自诩自己干了加功德好事一桩,他猜那群被自家夫郎暴力应征的小鬼回到坟里,都得喊他句大恩人。
“他们虽然家贫,可也是有尊严的,怎么能让人家大老远来满怀希望应征,你就挥之即去叫他们白跑一趟。”顾随之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这份当家仆的活也不是好差事,难为了还有这么多人应征。”
墨寻:...?
自家夫郎这记忆偏差未免太严重,居然觉得那群小鬼是满怀热血来好好做工赚钱的。
那对着他生气也情有可原,毕竟他现在在顾随之眼里,就是个喜欢逞强到分明家财万贯还抠门,人家大老远跑来应征一个帮工都不要的穷赘婿。
可他没有钱,那群小鬼更不是自愿的。
但这话万万不能和顾随之说,顾随之目前的情况,不是一丁点的严重。
不光意识不到自己是鬼,看待事情的方式出现严重偏差,甚至还在不同场景下连性格都不太一样。
田头的顾随之是鬼们都惧怕的邪祟,被不明原因影响,感情匮乏,思维直接,讲话也被影响,断句奇怪。
家里的顾随之就是正常的状态,虽然两边能明显看出是同个人,但似乎都不记得变换状态时,自己确切做过什么。
“夫郎,我错了。”
他决定乖乖认错,睫毛微微颤抖,本就好看的脸这下更是显得几分可怜:“只是我家之前实在贫寒,我没见过那种阵仗。”
“我总想着,明明我再努力些,就可以靠双手给夫郎好的生活,不需要倚仗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