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看左,一个人看右,有那么十分钟,又没人看风景。
山还是山,树还是树。
谈梦西和游叙并肩坐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冷风送来一声怪异的嘶鸣,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再望向山下。
雾气弥漫的山林间,两匹马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有人饲养的马,两匹马的头上戴了皮带,没有绳子。一匹黑白花色,乳白色鬃毛,长长的,垂在脑袋一侧。一匹红棕色,漆黑色鬃毛,在马的脖子周围四散披着。两匹马体型相当,皮毛亮得反光,走两步,低头吃两口草,小跑一段,鬃毛随着它们的步子晃荡飘洒。
枯黄翠绿交接的草地上,它们如此悠闲,安静,自在,听不见马蹄声,偶尔打个响鼻。
怎么会有两匹马?
他们再次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出惊讶,还有诡异的平静,像一个浪要临头打过来,悬在半空中。
他们默契地错开目光,看向两匹马。
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两匹马逛够了,吃够了草,走进树林,再找不到踪迹。
谈梦西主动问:“你好受些了吗?”
游叙回过神,奇怪,好些了。
如果可以的话,谈梦西真的很想要游叙体会他的感受,他来体会游叙的感受。他们交换灵魂,语言互通,再没有什么让他们受伤。
没有如果。
好在他可以表达,让一切自然流露,与它们和谐相处:“我逼你跟我一起出来,这是我想要的,我很高兴,很满意。不管有意无意,我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也承认我伤害了你。”
用爱的名义进行的伤害,到这里就够了,不要再有了,看看他们的伤口多深。
他要收回自己的头颅,也把游叙的头颅还回去。
他喜欢天真热烈的游叙,就会丢下一切跟游叙在一起。他讨厌麻木的工作狂游叙,就要丢下一切出来找他爱的游叙。
找不到,那么他会一个人回去。
埋在心里的郁闷散开,闪过的猜测得到验证,游叙久久没有动作,好不容易眨了下眼,“你逼我?”
“不是故意的。”谈梦西说,“但很有效。”
游叙心底隐隐泛起的悔恨和内疚,如今化成那道巨大的浪,打在他身上。
他预想过,仍然措手不及,像有千万根针在刺,疼痛感居然这么真实。颓然地坐着,他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喃喃:“谈梦西,生日那天,你有赌我会不会出来?”
“我赌你来,你说过,有条件都会带我去的。”谈梦西说。
他凭借本能反应,笨拙地把一切挑破了。
游叙的爱——纯粹的,专注的,固执的,疯狂的,像令人惧怕的雷电暴风雨,正是他这片贪婪的荒芜所需要的,为之生存的,普通的石头和一点小雨打动不了,生不出绿洲。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生命作为交换,保留游叙和自己充满纯粹之爱的心境。
他也为了这些爱赴汤蹈火不择手段,把他们两个推进地狱,又不得不活着出来。
都说爱情经不起考验,他偏偏不信这个邪。
扒开破碎的心,他在潜意识行为里,也为游叙量身定做了一场阴谋,用游叙的底线做赌注,把生活玩得毁灭,把爱情玩死了。
游叙深吸一口气,不愧是谈梦西,十几年的饭白吃,一点儿没变。
他稍设想下自己差点错过什么,如果有一刻,放任愤怒和自尊压倒爱和包容,只觉得惊恐。
他混乱又激动,“如果我没来?如果我中途走了?”
“没来也没关系,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放自己一马吧,你爱自己的劳动成果,爱你的父母,爱车,这份清单里面,别忘了加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