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千魔坠世

“这群魔潮是他故意引诱我们来的?”一弟子反应很快,出声道。

其他弟子听到这话,顿时惊醒,全身冰凉,怪不得群魔潮不按时来,甚至不按常理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来,这根本就是千墨离在背后操控!

白颜画:“这已不是群魔潮,去告诉宗主,下令撤退。”

弟子们纷纷应答,连使传讯符,随后跑开告知其他弟子,一时间各宗门都收到消息,很快便做出决策,连忙向外后撤。

白颜画身形侧闪避开道道攻击,旋即反身刺穿一只异魔头颅,头颅炸裂开来,红色浆液与黑色污浊物喷薄而出,恶臭味充斥弥漫,令他皱起眉头。

很快撤退消息传来,众人向山下退去,不敢怠慢,魔修们发现他们的行动,反而戏耍地追上去,一个个尖锐刺耳的笑声从黑雾中传来。

“他们被耍了,他们被耍了!”

“你们看,他们逃走了!落荒而逃了哈哈哈。”

“哈哈哈真是一群傻瓜!竟然这么晚才反应过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修发出兴奋发狂的笑声,众人怒火燃烧,恨不得撕烂这些邪魔的嘴。

“邪魔狡猾阴险,我等定当齐心协力铲除魔障!”一位老者大喝道,声震四野。

众弟子纷纷跟着附和,士气高昂,一副誓要与邪魔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然而宗主们仍未收回撤退命令,众人也只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射出箭矢,步步后退。

眼下以退为进才是上策,只能暂避锋芒,毕竟,真正的幕后之人千墨离还未登场呢。

然而邪魔却像是不屑一顾,继续追赶上来,甚至发出桀桀桀桀嘲笑声,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忽然射出千数道寒芒,速度极快,直接穿透黑雾,魔修惨叫声响彻。

厉青云、白颜画还有将近百位精英弟子同时出手抵挡,由他们来断后,掩护众人撤退。

一百号人联手打出几个法诀,霎时天地变色,电闪雷鸣,无形威压扩散开,一道道粗壮雷电猛然轰击而下,狠狠劈在邪魔头顶。

霎时间,黑烟滚滚冒出,无数邪魔被劈死,黑雾剧烈翻腾,传来痛苦哀嚎。

每人施展剑技,威力非比寻常,顷刻间就清除了前方的邪魔。

众多魔修愤懑大吼,不甘心撤退,奈何那些人的攻击凶猛凌厉,只得往后退却。

就在这时,空气骤变阴冷刺骨,“咻——”的尖锐破风声划破长空。

一道长达十丈的黑蓝线撕裂虚空从远及近飞掠而至。

它的速度快若奔雷,瞬息间便跨越几百丈距离来到无尽山脉前方数里处。

群魔顿时发出狂妄笑声,齐声呐喊:“恭迎魔尊!!恭迎魔尊!”

“尊主来了?!”有些未反应过来的魔修惊道。

紧接无数魔修争先恐后地朝黑蓝线拜跪,口中高呼。

所有弟子抬头看着天际,面旁褪尽血色,难以置信,魔尊怎会突然降临?

那道漆黑如墨的线在空中划过,径直对准白颜画胸□□来。

白颜画面色一凛,以最快的速度运起浑厚元力抵挡,身后师兄师姐们惊骇,纷纷跑向仙尊背后,举剑一同对抗。

在对上的一刻那,白颜画看到一个人的脸孔,想要辨认却是辨认不清,随后他听到了那人开口说话。

“真碍事啊,死了一个祝衣青还不够,剩下的人别急,一个个慢慢来呢。”

强大的碰撞掀起巨大涟漪,狂暴劲风肆虐,紧接铺天盖地邪气席卷而来。

刹那间,好似山川草木枯萎,河水结冰,万物凋零,宛若末世降临,令人绝望。

一声巨响,万千血雨喷涌而出,浓郁腥甜味充斥空气,那一百号人全部被震飞,重伤吐血,生死不明。

邪气散尽,无尽山脉又恢复平静,刚才那一群魔修全都不见了。

很快四面八方跑来其他弟子们,皆涌向那为他们断后的一百人。

白颜画呕出几口血,红白色的衣衫破碎染满灰尘,嘴角溢着血迹,手指颤抖抓紧扇子骨,一个人支撑着站起,趁众人未赶来时,跌晃身子朝远处走去,不愿让人看到他这狼狈样。

有两个祝音门弟子最先赶到,看见仙尊,忙伸手要去搀扶,却被白颜画一扇扫开。

“我能走。”

两个弟子只好退一步,弯腰抱拳,任由那衣尾带血的白衣孤身离去。

一弟子小声道:“没事吧,若是仙尊出什么事,怪罪下来遭殃的可是我们。”

“没办法,仙尊性格如此……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仙尊应该会自己一个人找地方疗伤。”

不一会儿各宗门跑来,扶起那些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师姐?!师姐你怎么样了?!”

“师父呜呜,师父你醒醒啊……”

众多弟子焦急万分,七嘴八舌地问着,诸多人悲切哭泣,一片哀戚之景。

施定柔跑向血泊中的厉青云,神色慌乱地查探他的情况,轻轻推了推那人肩膀,紧张道:“喂,喂,你怎么了,你可别死啊,我…我可是为你占卜过的啊!!”

“咳咳……”

厉青云被施定柔摇晃地勉强睁开双眸,露出虚弱苍白的俊颜,干咳几声,艰难说道:“你对你的占卜…未免太自信了点。”

施定柔见厉青云还能跟他说话,暗暗松了口气,顶嘴回道:“我的占卜哪里错了?!”

“你没算到咳…邪魔的实力。”厉青云用尽力气还嘴回去,最后吐出一口血,昏厥过去。

“诶!厉青云,你醒醒,醒醒啊!”施定柔慌忙抓住厉青云的胳膊,搭在肩上将他扶撑起来。

众人在距离无尽山脉十公里停下搭建营帐,安顿受伤的弟子,并且将情况传到宗门内,但不知什么原因,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而弟子们在经历第五轮作战后,守斋咒情况更加严重。

那师弟躺在地上,因守斋咒身体颤抖不已,喃喃道:“师兄,刚才我差点……就死了!”

师兄喘息着,擦拭掉额头冷汗,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师兄会陪伴在你身旁,保护你周全。”

“我不怕,师兄,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啊。”师弟道,“我们修炼不就是为了此刻吗。哪怕是战死还是被毒死,都不是白白送命。”

师兄不忍看着自家师弟身体被守斋咒摧残的模样,语气坚定道:“放心吧,师兄永远不会丢下你!”

师弟哽咽着,抬起已经乌黑溃烂的手掌,从怀里拿出一张画纸。

师兄忍着哭意,接过画纸颤声道:“这又是谁的画像啊。”

“是我的啊。”

师兄回想起那夜,哭道:“能辟邪吗。”

“不能!但是能给师兄做个念想。”师弟说完这话,好似已用尽全身的力气,头慢慢歪下,红了眼眶,“之前我老跟你说我梦到自己死去,每次都害怕地醒过来。但现在,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了……”

师兄抱住怀里余温褪散的尸体,泪流满面:“师弟!师弟!!!”他悲恸嘶哑地唤着,“是师兄错了,我早该想到,你根本不适合修仙,可惜太晚了,你就应该安心画你的画去,不该踏入这些纷争啊!”

那人悲痛欲绝,仰天嘶喊,忽然他想起来,那纸上不正写有守斋咒的“解药”吗。

一瞬目那师兄露凶光,咬牙切齿,脸庞肉都跟着颤抖,他把画纸折叠收好,抽出小刀,向离他最近的祝音门弟子走去。

他一把抓住那男弟子的右臂,将刀扎了进去,鲜血顺着指缝滑落,滴到手上黑色面积时,那黑色竟然消失了。

师兄看着自己被毒侵残的手瞬间恢复模样,想起无辜惨死的师弟,脑袋一轰,眼前模糊,血液喷溅而出,染红了师兄整个脸庞,看起来更加狰狞扭曲。

登时周围有人大叫起来。

众弟子吓呆了,瞪圆双目看着眼前那人一刀插进另一祝音门弟子脖子大动脉,那祝音门弟子挣扎了几下,再无生息,血液如河流淌而出,染红了一块地皮。

而那师兄一刀又一刀地刺着,仿佛陷入癫狂般,眼睛通红,疯狂杀戮,不管不顾,嘴里大喊着:“我要解药!!我要解药!!”

有人喊道:“你干什么!疯了吗!”

便一脚上前踹飞那师兄,手中刀掉落在地,其余人则迅速制服住。

“不要阻拦我!!我要解药——”那师兄歇斯底里大喊,他的双手染满鲜血,沾满血腥的双眸透着诡异猩红。

跟那师兄同一门派的弟子道:“这家伙不能留了,赶紧去禀报掌门!将他逐出门派!”

这一出也惊动了所有祝音门的弟子,他们得知自己的同门被人杀害,原因竟是那千墨离写的荒唐解药,当场怒不可遏冲出去。

那师兄被众人打趴在地上,身上遍布拳印腿痕,奄奄一息,双目赤红,喉咙仍低吟着:“我要解药……救救我师弟,求你们……”

“什么解药你疯了吗!真着了那千墨离的道!”

“千墨离想煽动我们内斗,让我们两败俱伤,我们岂能中他的计谋,你给我醒醒。”

“呵呵难不成我现在加入祝音门或醉花宫,成为他们的弟子,身上的血液就是解药了吗?!”

“你师弟已经死了,别傻了,赶紧滚出门派。

“我没疯,我没疯!你们看看我就知道了!!”那师兄长啸怒吼,眼角淌着血泪。

“我刚刚杀了那人,他的血溅在我的手和脸上,你们看看我的手,再看看我的脸,已经完全没有中毒现象了!”

那师兄诚恳说着,可他的表情依旧狰狞可怖,眼中充斥着嗜血杀戮,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个被悲痛冲昏脑子失去理智的疯子。

霎时众人噤声,不知该对这人说什么好,谁知道他这皮肤先前是好还是坏。

“你们用脑子想想,用脑子想想,如果这解药是假,如果千墨离真想要我们混乱一团,那么只需要一个人,一点鲜血,一点鲜血试试不就知道真假了吗,他这谎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稍微试一下就能知道真假的事情,他千墨离为什么还要设这局?!!”

顷刻间,空气冷寂,所有人沉默,忽然都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唯有祝音门和醉花宫弟子脸色铁青,愤恨盯着他。

“你胡说!!”有人喝道,“我们才不会上当!”

“千墨离现在是想先解决我们两派,等解决后再来一一解决你们,大家谁都逃不了!他现在能害我们,就一定也能害你们!”

“是啊,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啊,大家都冷静冷静。”

“你再敢胡言乱语扰乱人心试试。”

这时远处传来声音:“宗主们到——”

围在那师兄身旁的弟子们都跑向领导者们,原先僵硬惴恐的氛围消去,每人心中的恐惧也散去不少。

师兄跌坐在地上,茫然看着众人,他的视野里已是遍布鲜血,耳畔回荡众人议论声,怔愣在原地,双眸通红,一眨不眨盯着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师弟。

良久,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头,压抑地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

一旁的人沉默地站在那里,任由他宣泄,随后便看着他被人押走,处以死刑。

宗主们便是要杀鸡儆猴,绝对不允许有残害同门和其他弟子的行为。

可恶的念头一旦滋生,就如雨后春笋疯狂蔓延,最终变成一颗种子,扎根在人心里。

这一对师兄弟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们甚至是一些同样失去亲朋挚爱却无能为力的弟子们缩影。

有些弟子从头到尾将此事看在眼里,也看清楚那祝音门弟子的血是如何溅出来,毒又是如何消失的。

他们的确都曾想过要去试验,但是这种事,谁敢第一个去尝试。

然而现在有了第一人,并且还证明了这解药竟是真的,便有人怀着不同的心思,于是这种思想法越演越烈,慢慢变质。

在人们心照不宣的暗潮涌动中,天地间突兀响起一阵笑声。

那笑声带着极致嘲讽与讥笑,似乎听到了多么愚蠢的事情,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人群四处张望,寻找那发笑之人的踪迹,然而那笑声环绕在他们的头顶,愈来肆意张狂,尖锐刺耳。

忽有人大叫道:“笑声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棺材?这里怎么会有棺材?”

众人朝着声音循去,只见那原先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摆放着一具棺材。

而这具棺材正是突然出现在无尽山脉,又突然消失,里面躺着千墨离尸骨的那一副。

笑声戛然而止,棺材静止不动,仿佛死亡凝固。

所有人屏息以待,目光盯向那具诡异莫测的棺材。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遍全场,异变骤生,那棺材板上的铁链缓缓松动,紧接棺盖被掀翻,一只只骨头的手指从棺木中探出。

这一幕把人们吓得目瞪口呆,就像活见鬼了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个白森森的骷髅手臂缓慢撑起,骨头手臂上还挂着破烂不堪衣袖,随后他们看见,那被装在棺材内的千墨离尸骨,竟慢慢坐了起来。

每人脸上写满了震撼,因为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们所能够认知范畴的极限。

那是千墨离,但准确地说是一具骷髅千墨离。

那身体没有血肉,是完完整整的骷髅架子,生前的深蓝衣裳已经成破烂布条垂吊在身躯各处,发丝枯槁如草根,掉色蓝发带仍高高束起马尾,眼眶空荡,只剩一片漆黑的轮廓。

这副画面实在太过怪诞可怕,众人顿感毛骨悚然,倒吸凉气。

骷髅千墨离抬步迈出棺材,脚踝处的骷髅头骨左右摇晃,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声,身上挂满布条的破碎衣服随风舞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显得更加渗人。

“啊!!”有人见那尸骨竟然动了,后退躲避,神色惶恐。

突然一柄剑飞掠而至,稳稳扎入骷髅千墨离胸膛,几声脆响,尸骨全部粉碎,未待众人看过来,下一秒,那堆碎骨重新组合。

投剑的弟子骇然,棺盖飞来盖在棺材上,千墨离已然坐在那棺盖上,两条骨头的腿跷起,衣摆遮下,黑靴悠悠闲闲晃荡,很是惬意,森然牙齿全露了出来,就像在咧嘴笑,让人头皮发麻。

此时的他虽然是一个骷髅架子,却像是个真人,仿佛能看到他生前的模样和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