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楼梯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江也上来了。
看了一眼手里的定位器,红色的圆点已经来到了中间的位置,两个圆点的位置几乎重合。
他收好定位器,看向天台上的三人。
植宿垂下来的腿一下一下地晃着,脚后跟踢着中央空调外机的铁皮。
噪音和震动合在一起,这哐哐声的噪音,无一不在侵袭着人的神经。
“植宿。”江也一上来,就说道,“你在考验我?”
他实在是不喜欢别人对他这样。
这种对方设下关卡后,等着自己一步步找上门的感觉,什么都还没开始就好像自己已经低人一等了。
“是啊。”植宿双手往后撑着,他歪了歪脑袋,看着江也说道。
“可我不喜欢这样。”
听到别人这么说,植宿的第一反应都是“我管你喜欢怎么样”,但此时植宿改口了,“那你喜欢怎样?”
江也走近。
他知道自己和植宿是打不起来的。
植宿和徐侧不一样,他身上没有和江也排斥的“味道”。
反而,江也觉得自己是需要植宿的。
很巧的是,植宿也和江也有着同样的感觉,也许这就是异名磁极的拟人化。
...
“我记得你说过,要给我看个好玩的,还要给我看罪恶都市的其他势力。”江也说,“那现在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呢?”
柯乐低声问道:“难道不是在工会大楼那一出吗......?”
江也听见了,“如果刚才发生的事情就是你最拿得出手的东西,那么我还挺失望的。”江也顿了顿,又补充道,“挺没意思的。”
植宿仰头笑了两声,然后低下头,撑着空调外机站了起来。
他仰头之前,眼睛还是正常的状态,再次低下来的时候,眼白的部分已经爬满了红色的细血丝。
像是肆意生长的枝条,每一条血丝都能延伸出数十根细小丝线。
不一会红色就爬满了他的整个眼白,红色和碧色的瞳孔对比鲜明。
植宿站在了空调外机上方,俯视着底下的江也。
“很快的。”他说。
“相信我,江也。”想到将要做的事,植宿的语气中都是隐隐的兴奋。
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压制住这种浑身沸腾的感觉,而是任由这种感受充满自己身躯的每一处。
别人不了解植宿,但植宿自己了解自己。
他并不是完全随心所欲,乱破坏一通的。
在尽情的破坏中,他还要把盘踞在都市深处的阴暗爬虫全部掀翻。
他才不管什么计划,沈知聿想做的根本不是他想做的。
谁都与他植宿无关,他已经受够这种处处是心机的感觉了。
任何事情都要勾心斗角、小心翼翼的,难道不累吗。
所以他要破坏,他要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把这些心思缜密的幕后者们周密的计划全都破坏掉。
罪恶者们的破坏任务,不仅是在都市本身造成破坏,还包括罪恶者对外来者的破坏,对任何一切的破坏。
这个游戏本身的任务就这么简单,几乎没有规则的约束。这不就是【罪恶都市】的无序特点之一吗。
在这一点上,植宿的理念和沈知聿主张的截然相反。
...
“和我一起见证吧,江也。”
植宿任凭空中的冷风、空调的热风将自己完全浇灌。
他朝江也伸出了手。
“看我把这里虚伪又恶心的虫子全都炸出来。”
植宿背后的太阳正好被飘动的云层遮挡,整片空间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明明是正午时分,却好像临近傍晚。
好像,要下暴雨了。
...
江也仰头看着对方。
也许是受到了植宿那一番话的影响,江也自己的心跳也有些快。
“人都该撤完了吧。”植宿问。
李家槐一直在关注着下方的动静,回道:“五分钟到了。”
购物中心的四面八方都被人群包围着,看热闹的人从广场的边缘堆出了马路中间。
这幅混乱的模样,才像罪恶都市。
那些试图赋予罪恶都市秩序的人,其实是想改变这个游戏,他们的行为从根本上就和这个游戏得本质相违背了。
江也不能说那样的做法是错的,只是那样的做法和自己所主张的不同。
既然如此,江也为什么要花费精力和时间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上。
同一个罪恶都市,有人想离开,有人想征服。
说不清是谁对谁错,没有谁比谁高尚的说法,只是追求的方向不同,观念也不同。
江也始终将目光放在站在高处的少年身上,对方的肆意张扬是江也想要的。
他们是一类人。
...
植宿抬起手,对着江也比出了手势——
五。
这是什么意思,要开始了吗?
江也没说话,但植宿却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
植宿的态度很狂妄,恣意潇洒的他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一会你就知道了。”
...
脚下开始升温了,起初江也还以为是自己站太久、站累了、是身体的错觉。
温度一直在上涨,三十度、三十七度、四十度、四十五度......
江也挪了几步,发现这感觉还是没变。
是楼板在升温。
...
四。
...
明明空调的轰鸣声还是一如既往地响,但在周遭的安静衬托下,江也觉得这声音变得越发地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也甚至差点没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