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做你的主人?”
沈莫玄低下头,看向吸血鬼。
塞拉斯那艳丽的脸庞上飞溅着星星点点的血,像是一个在刽子手的屠刀之前忽然伏低屈脊的杀人魔,即便是摆出了臣服的姿态,可眼尾依旧微微上挑着,周身那阴郁危险的气质无法遮掩地散发出来,显得有些神经质。
沈莫玄只觉得他是在一时发癫。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塞拉斯抬起头颅,看向圣骑士那英挺的眉骨下方深邃的苍蓝双眸。
他曾经觉得伏在神像前祷告却又不敢抬头仰望神明的朝圣者很可笑。
但此刻那种无法控制的敬畏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他才意识到为什么那些跪在神像前祷告的信徒们从不敢抬首去注视神像的眼睛。
那种感觉就好像站在海啸来临前的堤岸上,浪潮还未来临,声势便已经将灵魂压倒,再多看一眼,就会被全然吞噬,意识溺毙在其中,连一点自我都不剩下。
圣骑士就站在那里,无形的魔力从他的身周散逸出来,令他如同正午高悬于头顶的太阳,刺目得在他眼眸上留下一轮难以消退的轮廓。
那原本被寒冷所包裹的身体在靠近了银发骑士的一瞬感到了沁入心扉的温暖,塞拉斯下意识地想要继续贴近,但理智却让他停下了动作。
仿佛是扑火的飞蛾在明亮的篝火前落下羽翼,饮水的羔羊在溪边的捕兽夹前伏低身体,他犹豫着。
主仆契约是魔法界最为不平等的契约,主人只需要给予仆人自己一部分的力量,便足以将仆从彻底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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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与这个男人签订主仆契约,意味着……
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动作,他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必须给予回应,即便是他命令他自刎。
他将是他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仆从。
他将永远在他面前卑躬屈膝,谨言慎行。
他可以将他的自尊视如草芥,将他的骄傲玩弄于股掌,任意操纵着他的感官,让他在极乐与痛苦中上下浮行。
不再是十件事那么简单,新的契约将没有任何限制,除非维系其中的一方彻底死亡。
这也意味着,在圣骑士的有生之年,他都只能是他的附庸。
他的光芒会吞噬他的阴影。
而他将会被燃尽。
塞拉斯的眼神暗了暗。
他舔舐着犬齿处的缺口,那里已经变得平滑,细腻柔软的触感和坚硬的牙齿不一样,触碰起来令人上瘾。
他一定是疯了。
一想到这个折磨他,凌-辱他,拔走了他的獠牙,击碎了他的尊严的男人将要成为自己的主人,他的心脏便开始……狂跳。
他那漫长的人生中前几百年麻木而又淫靡的时光在与遇见圣骑士之后的遭遇相比,都开始黯然失色。
唯有圣骑士那一头闪着光的银发和大海似的深蓝眼眸变得鲜明深刻。
好像又一次站到了人生的转折点上,塞拉斯的意识一会儿变得浑浑噩噩,一会儿又变得无比清明。
血族本不需要呼吸,但此时此刻,塞拉斯却忍不住打开了自己的胸腔。
他贪婪地吸入空气中那从圣骑士的身上飘散出来的气息——如同经年累月的陈酿被密封在松木桶中,那是一股沉稳的木质基调的冷香,香气从鼻尖进入肺部,沉淀进他的身体,唤醒了他的食欲。
就和之前的血契一样,要和血族签订主仆契约,道恩必须要给予他,他的血。
塞拉斯的呼吸粗重起来。
他知道即便契约签订,圣骑士也不会改变他对他的态度。
这意味着他将给予他无尽的煎熬与痛苦。
可他却对此甘之如饴。
他的眼神褪去了迷茫。
飞蛾展翅,扑进了烈火当中。
羔羊起身,走入了猎人的陷阱。
塞拉斯直跪在了圣骑士身前。
“要和血族签订主仆契约,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初拥,血液是天然的纽带,就如同被我转化的血族将会成为我的眷属一样,你也可以将我转化为你的眷属。”
“这个仪式每个人一生只能进行一次,但我是纯血,生下来就是血族,从来没有谁给予过我初拥,所以——你还可以对我这么做。”
“原本仪式要更加复杂一些,你要先放干我身体中的血,让我进入濒死状态,再让我喝你的血,将我唤醒……但这些前置步骤,你已经对我做过了。”
如同引颈就戮的天鹅一般,塞拉斯抬起了那苍白的脖颈,他用尖利的指甲划开了自己颈侧的皮肤。
殷红的血液从他脖颈的伤口流下。
“现在……你得先喝我的血,然后,再重新赐予我你的血,当我们的血液交融,在身体中形成一个循环,初拥的契约便缔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