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 火车站的大厅略显空荡。
这里明明是A市最大的交通站点之一,此刻却像是废弃的车站一样,安安静静, 连门口来往的人都很少。
这是很正常的,因为本应该在今天有出行计划的乘客早就争先着逃光了。
而闻讯赶来的遇难者家属,也因为这次的灾情过于复杂, 被官方人员劝离,无法在更近距离悼念, 只能零散坐在候车厅里,小声抽泣着。
和之前一样,灾情局在官网上公开了这次灾厄的细节。
但与最近一次的医院不同, 这次的列车灾厄虽然才持续了不到一天, 却已经有了长达十页的记录。
因为它动了。
降临于列车这样关键设施也就算了, 竟然也真的像列车那样前进转弯, 这样的灾厄简直突破了所有人的认知。
不少人原本还以为上次医院灾厄的迅速解决意味着灾情转好,却不想事实与这样的理想背道而驰, 这次的灾厄简直可以说是来了一次超级进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移动天灾。
而这一次带来的恐慌, 比医院那次更加严重, 灾厄降临的周边区域,都受到了波及。
不再有敢接单开到这里的出租车, 许多餐饮小摊匆匆关停,就连本应该格外热闹溢价的车站酒店, 也都在一夕之间接到了无数退订房间的消息, 而哪怕酒店的前台也是心不在焉, 恨不得赶快下班远离这里。
这样的恐慌是难以抑制的。
毕竟,上一次的医院可以说是奇迹, 大众对灾厄的普遍认知,依旧是持续许久并无法自然消散的恶性天灾。
哪怕仍有人怀抱着微弱的希望,觉得这次的灾厄或许也能够自然消散,却也不敢奢望说能像先前那样迅速解决。
但,有人却不这么想。
……
一双狭长的眼睛,正像是蛇一样锁定着站台下方。
他看见那名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黑衣青年忽然站在了那位队长的面前,低声说了什么,短暂交谈后,似乎达成了共识,那位队长起身,二人一起前往了站台远处。
高处的视线,忽然定格在二人交叠的手上。
果然,是认识的。
有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看来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无能嘛,是终于发现了什么?
上半身向前靠,放松地压在二楼的栏杆上,任由风吹动他的白色衣角,整个人倚在栏杆上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会因失衡直接坠下楼。
而在他的身后,就是身穿蓝色制服的灾情局成员,不知为何,这名成员却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没有阻拦他或劝阻他离开现场的意思。
“好吧,所以在候车室里大概是故意的……仅凭几句话就达成了这样的效果吗?”白衣男这么自言自语着,忽地笑了,玩味又轻佻,“真厉害,感觉医生的名头要拱手让人了啊。”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看起来毫不在意,压低身子,在风中湮灭随后的低语:
“不过没关系,我其实也不是非常称职。”
“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
站台。
“队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队长,是要行动吗?”
“队长,那个列车好像还在动,别靠近了吧,太危险了!”
收到了一路队友的热情关怀,岑远对着小队成员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在意。
走在他前面,叶云州只在第一声问候时扭头看了看,之后便没有理会,就这样拉着灾情局小分队的队长,走到了灾厄最初降临的位置前。
这里的站台人并不多,因为就在不远处,那辆原本拐弯的列车在方才已经再次扭转车头,绕了一圈把所有人吓得要命之后,却阴差阳错地回到了原先的轨道,然后缓缓往他们所在的站台行驶。
叶云州知道它最后一定会回来。
所以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就好,他顿住脚步,准备松开手。
啪!
然而,在他松开的一瞬间,一路上都格外被动安静的另一只手忽然强硬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略微讶异地回头,他对上了岑远难得严肃的表情。
“你是怎么知道,列车会扭头回来的?”
“还有,你说……”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似乎想尽可能保持镇静,但略微起伏的语调还是暴露了他思绪的不稳定,“灾厄马上就会结束,是真的吗?依据是什么?”
岑远有些心神不宁。
一开始,当听见青年那些话时,他还以为是对方等待太久的幻想,正准备安慰,结果下一秒,列车便如青年所说的那样缓缓扭转,并调转方向,从原轨道开回来。
完全一致。
也因此,当青年拉住他,再次让他提前准备好,尽可能赶在灾厄消散的第一时间上车检查时,他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