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以后, 布鲁斯对于诺克斯的战斗力评价再次提升。

能够对人类目标施展精神干涉和催眠，身体修复速度很快，可以用魔术来抵御射向自己的子弹。

从身体的肌肉群和走路步态上观察，原以为他不那么擅长近身搏击, 但没想到这人拥有随时随地掏出一车面包人的本领, 大大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他在资料上画了个小熊面包人的简图, 因为造型过于卡通, 这一页原本严肃的情报远看上去简直像是儿童手账。

布鲁斯沉默了一下, 将这一页资料夹在活页纸的最底下, 填进档案袋当中。

同在一个档案袋里的还有诺克斯讲过的童话, 由于故事当中包含“魔女”相关的内容, 他将其视作是有必要收集的研究材料，整理装订之后妥善收藏到了一起。

第一个童话，小美人鱼的故事, 从魔女的口中亲口讲出。

第二个童话, 莴苣姑娘的故事，来自迪克给阿尔弗的转述。

他隐约有种预感，自己能够在将来听到更多和魔女有关的童谣。时钟塔而来的神秘生物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一样，强行占据了一个朋友的身份。

依靠着阿尔弗源源不断且坚持不懈的投喂，诺克斯对待他的态度在多年老友和一只能下金蛋的鹅中间反复横跳，提供了一些助眠香薰不说, 还主动表示可以帮忙承接一些监察工作，具体表现在“发现有人寻衅滋事之后电话通知”。

他提供的信息准确方位清晰，以至于负责出警的詹姆斯·戈登都有些惊讶, 为什么对方一天当中大多数时段都在看店, 还能得知跨越半个主城区的黑丿帮火并。

布鲁斯一度怀疑对方已经发展了别的线人，具体问过之后, 诺克斯扬起眉毛：“是那附近的植物提供的信息。”

“……植物？”

布鲁斯有些惊讶：“你是指……”

“虽然思考模式要简单很多，但极端情绪它们还是能感觉到的，依靠植物能够行使的神秘也有很多。”

诺克斯反问道：“不然过去的女巫为什么总是住在森林里？”

“……”

他以为那只是童话故事的背景要素：“你和所有的植物都能沟通吗？”

“算不上什么沟通。”

诺克斯说：“只是单方面获取信息。”

具体灵感来自于一个喜欢威胁植物的熟人，对方在盆栽培育上颇有经验，要诀之一就是恐吓他们如果不好好成长就会被地狱之火烧掉。

布鲁斯听了一脑袋的问号，最终放弃去追问细节，直觉告诉他如果再继续问下去的话，自己的精神状态说不定会距离阿卡姆越来越近。

然而他不去追问这些不代表没有别的好事者，没过多久，诺克斯的店铺里就迎来了一位不那么守法的客人。

对方的肤色外表让还在看店的杰森吓了一跳，诺克斯招呼他去倒茶，将独自一人前来的毒藤女迎进了店里：“您好，想来买点什么？”

“eww，花茶。”

毒藤女看了一眼推到自己眼前的茶杯，露出嫌恶的表情：“我以为你不会这样——”

“她是什么意思？”

杰森问：“茶有问题？”

“花瓣部位是植物的生丿殖器官。”

诺克斯说：“她的自我认知是植物，眼前的场面估计会多少有一点限制级。”

“……”

杰森面无表情地：“那要我换矿泉水吗？”

“算了，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这个。”

毒藤女说：“我听到了一些植物的声音……它们似乎在为你工作。”

“就像这孩子现在帮我看店一样。”

诺克斯抬手指了一下杰森：“情况差不多。”

“所以这是有报酬的？”

“我能改善哥谭的灵脉环境，应该算报酬的一种。”

毒藤女的表情缓和了很多：“改善环境！你果然和那些人都不太一样。”

她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花盆，花盆里生长着一朵白花，花瓣边缘隐约有色彩流动，在杰森眼中呈现出一种五彩斑斓的白色。

然而这朵花的状态却不太好，花瓣低垂着，茎叶也有些发枯。

“我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让这孩子重新振作起来。”

毒藤女的语气当中带了些苦恼：“消耗了一些人类，也只不过是让它的气色稍稍有些缓和……”

“消耗了一些人类？”

杰森终于忍不住拔高音量：“这是什么意思？”

“用那些人来当肥料也是便宜他们了。”

毒藤女满不在乎地说：“现在，我只想知道这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很简单，你把一条鱼拿到岸上来，它也会显得很痛苦。”

诺克斯伸手碰了碰花瓣：“这是类似的道理。”

杰森一副很想动手的表情，可这儿是魔女的店铺，对方规矩严明，他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给蝙蝠侠打电话。诺克斯没有直接阻止的行为就是默许，于是等他在电话亭转了一圈回来，就看见店主伸手抚摸花瓣，让那朵原本即将枯萎的小花重新焕发了生机。

“但这不合逻辑！”

毒藤女急切道：“我给了她最好的生长条件，完美的营养土，适度浇水，经常晒太阳……你却说她缺乏营养？”

“当然，因为这本身就不是生活在世界表侧的花。”

诺克斯一边说一边抬头，正好看见蝙蝠侠推开店门：“它原本应该生活在更下层，遥远的妖精域，一望无际的花海里……高浓度的魔力（Mana）才能够让这种花健康生活。”

神秘消退之后，大多数的幻想种都已经移居到了世界的里侧，诺克斯的表情有些感慨：“能在外面看到这种花已经很稀有了，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我是…嘿！”

毒藤女也发现了蝙蝠侠：“我还什么都没做！”

“好几起市民失踪案件应该都是你的手笔。”

蝙蝠侠沉声说道：“你不应该从阿卡姆离开。”

眼看着紧绷的情绪一触即发，诺克斯拍了拍手，重新吸引两人的注意：“二位，不管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的店里禁止打架斗殴。”

说完，又转头看向毒藤女：“那么您的愿望是？”

“让她好好生活。”

毒藤女立即说道：“不要像是现在这样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痛苦。”

但这不是个容易实现的愿望，诺克斯说：“最好的方法肯定是将它重新移栽到里侧，那边的魔力浓度高到人类接触之后立刻就会死，所以只能由我过去。问题在于，联通表里的大门很难打开，而即便能打开，很多时候也只是单向通道。”

“那样我就没办法回来了——而次一点的方法是将这朵花放在店里，我可以构建出小范围的近似环境，让它在玻璃保护罩里生存。”

“当然，像你之前那样其实也可以，人类的生命力当中也可以榨出来一点点魔力，但我之前就说过这样做效率很低，而且有点费人。”

蝙蝠侠不赞同的视线扫了过来，诺克斯轻咳一声：“我才搬来哥谭不久，暂时还没有去那边永居的打算，但如果这朵花放在我这里，就还需要分出一部分自己的魔力来饲养它。”

金色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女性：“你愿意为此而付出什么代价？”

毒藤女犹豫了一下，于是诺克斯给出建议，说可以带他去发现那朵花的地方看一看，今后的日子里也多帮自己跑跑腿，反正改善哥谭的环境本身也是她的愿望。

在这一点上，双方完全可以达成共识。

“魔女姑且也算是亲近自然的生物。”

诺克斯笑了一下：“我其实不反对你的观点，只是不太喜欢那种大肆消耗人类的做法。”

“为什么？”

毒藤女眉头一皱：“人类就像是摧毁自然的囊虫……”

在场一大一小两个人类男性默不作声，而诺克斯喝了一口花茶，耸肩：“立场不同吧，你站在植物的立场上，人类活着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但作为魔女的立场，人类对我们来说至少算得上是多种口味的功能饮料，如果一辈子只能喝矿泉水度过，我会觉得很难办。”

毒藤女：“……”

“所以你如果是想直接把人类从这个星球上清除掉，我们这边反对的声音会很强。”

诺克斯说：“而很多植物又欢迎自然的魔女，至少有魔女存在的森林植物长势都比其他地方要好很多。”

这是一种循环，他向对方表示，生命无法单独孤立于周围的环境存在。

抛去离谱的部分不谈，这话讲的竟然还有几分道理，杰森陷入了沉思。

人吃巧克力觉得香，狗吃巧克力会死；幻想生物觉得舒适的环境，人类呆在里面撑不过一分钟；对于独藤女而言纯粹有害的东西是魔女的嗜好品，重要程度大概可以类比于人喝可乐。

……承载爱意的点心，价值高过被人趋之若鹜的金钱。

“不能换位思考的话，少数派活在这个世界上会很艰难的，女士。”

诺克斯试图向对方分享一些自己积攒起来的生活经验：“举个例子，如果你想杀几个下令排放核废水的官僚……”

蝙蝠侠重重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