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我也可以像哥哥一样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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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觉得章群和善,那是基于他企业家的的光环,和新闻中对他的诸多赞美。

但在听完李鸣玉那些话后,看着章群的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他:“我不上车,你有事情吗?”

“怎么了?”章群恍然大悟,“是不是鸣玉那孩子跟你说了什么?”

我脱口而出:“他什么都没说!”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说完我就后悔了,扭头想走。

“青序。”

身后章群再度叫住我:“你不想知道鸣玉这七年里面经历的事情吗?”

我僵在原地,脚如同粘在了地面。

“我能看出你和鸣玉在恋爱。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章群轻飘飘地扔出炸雷,我猛地回头,大脑一片空白,只见他意料之中地笑起来,说,“和我聊聊吧,既然不想上车,那我们去附近的咖啡店,怎么样?”

·

黄昏的时间点。

从咖啡店的玻璃窗外,能看见紫红色的光,辉煌灿烂地溢满在地平线。

眼前的咖啡升腾起热气,章群喝得很细致,还不忘催我:“尝一尝,这家咖啡很好喝的。”

“我不喝,”我低头看着微信页面,给李鸣玉发了信息,告诉他平安到学校了,“喝了晚上睡不着。”

章群笑起来:“果然还是小孩子。”

“你到底找我干什么?”我放下手机,“我还有晚课,没时间聊天。”

“我来找你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你劝劝鸣玉,让他去英国继续读书,”章群温和地开口,“学校我已经联系好了,那边环境他也熟悉。但偏偏临时反悔了,这样搞得我也很没有信用。”

我问:“出不出国是他的自由,我没办法帮你劝。”

“你怎么会没法儿劝呢?”章群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回忆着往事:“其实吧,这孩子十三岁之前还是好管的,可是自从恢复记忆,就不太好管了,一直吵着要回去。当时给他起的英文名,他也不想用了,非要改回去——”

我打断了他的话:“……十三岁?”

章群“嗯?”了声。

“李鸣玉他……”我茫然地问,“他十三岁的时候就想起来了吗?”

章群奇怪地看着我:“鸣玉没跟你们说?”

我一直以为这七年里李鸣玉什么都不记得,可他只有前两年是失忆的,后面五年,他一直清醒地经历所有。

怒火无由来地冲上来,我无法克制地站起身,冲他喊叫:“那你为什么不让他回家?他都已经想起来了!”

服务员走了过来,低声:“先生,小点声,不要吵到别人。”

我胸膛剧烈起伏,紧紧盯着章群的脸,半晌才坐下来。

他怡然自得地坐在那里,吹着咖啡的热气,半晌才悠然开口:“他是我收养的孩子,就算是两年,他也要报答我的恩情。这不是我们中国人常说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

“你——”

章群:“你和鸣玉虽然长得很像,但是性格的确一点都不同,他可比你冷静多了,在知道回不去之后,他就很听话。十八岁的时候回国高考,才第一次向我展示自己的筹码,说他会继续在国外读书,然后去替我管理分公司,但条件是他要回家。”

心脏好像被揉捏按压,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我七年前都做了些什么啊,我茫然地想,那么喜欢我的李鸣玉,即便知道是我丢下他之后,也依然想要回来看我一眼。

如果,如果那晚,我没有喝那瓶酒,没有向李鸣玉坦白,他或许真的会离开我。

我迟钝地感到后怕。

“其实,鸣玉之前也不算听话,”章群很苦恼的样子,“明明我对鸣玉不算差,带他去了很多国家,也参加了不少晚宴,他学了不少东西。结果他知识一多,就开始不听话,还搞举报那一套,你说说。”

我听到了“举报”的字眼,这才抬眼看向他,心里咯噔一声。

明明这是他和宋烁在谋划的事情,章群怎么会知道?

“不过,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嘛,陪着玩也没关系的,”章群放下咖啡杯,发出细微的声响,“净挑些不痛不痒的点。你说,他又没有关系,信人家怎么会打开呢?”

说罢,他笑起来,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

按章群的意思,李鸣玉以前所尝试的已经失败了。他却跟我说,他和宋烁商量的事情还是关于举报的。

即便再笨,我也知道,李鸣玉没有和我说实话。

“和你聊得有点偏离话题了,”章群看向我,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我知道,鸣玉不想出国,大概率是因为你。如果你来出面劝他,鸣玉一定会听你的,放心,我也会给你好处,你想——”

我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幽闭恐惧,是不是因为你?”

“幽闭恐惧?我不懂这个词的意思,”章群仍是笑眯眯的,“如果你指的是怕黑和狭小的空间,那的确和我脱不开干系。没办法啊,小孩子很难管的。唔,挺奇怪的,他当时出车祸不清醒,也没有记忆,但还是‘哥哥’,‘哥哥’地叫,真是——”

一声闷响。

眼镜摔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围响起小声的惊呼,章群偏着脸,左脸颊上很快浮现出红痕来。

我喘着粗气站在他面前,收回了手,解气的快意涌上来。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冲动的一回。

我没有打过架,鲜少和人起冲突,我的所有情绪只是在背光面,从不敢坦荡地敞出来。生活是这样,中意一个人也是这样。即便李鸣玉向我走了千步万步,我也永远在迟疑,踟蹰,胡思乱想。

他说得对,我沉不住气,也不如李鸣玉冷静。

那又怎么样?谁说胆小鬼不能逞英雄了。

我甩了甩发麻的手,慢慢松开了拳头。

章群这个姿势僵硬了半天,才缓缓扭过头来。他所伪装的儒雅像是连同眼镜一齐摔碎了,目光阴沉地看着我。

我后知后觉地害怕,却还是不肯露怯:“我不可能答应你,李鸣玉更不可能离开这儿。”

看了眼手机,时间只过去了二十分钟。

我转身推开咖啡店的门,听见章群的吼声;“你最好不要后悔!”

这一次我没停下脚步,朝着已经暗淡下来的天色快步离开。

·

晚课还是迟到了。

所幸教授并没怎么批评我,只是让下节课早到。

找到空位坐下后,我这才看到几分钟之前李鸣玉给我发的消息。

他问:下课了吗?

关于举报信,我有很多疑问想要问他,但字打了又删,什么都没问出来。脑中乱七八糟的,总想起章群说的话来,想起李鸣玉的那七年。

九点下课,我这才回了消息:刚下,刚才在上课,没看手机。

刚走出教学楼,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李鸣玉拨过来了视频电话。我连忙找了耳机,走到人少的角落,手忙脚乱地接通了。

“你那儿好黑,”李鸣玉应该是在操场散步,“都有点看不清你。”

我靠着角落蹲下来,看着李鸣玉凑近的脸,忽然觉得鼻腔发酸,眼泪冷不丁地掉下来,我忙低下头,企图把脸埋进膝盖里,但还是发出了两声压不住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