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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帮不上他,可能还会搞砸事情。
只是世界上可能没有比李鸣玉更爱我的人了,他朝我走了几百几千步,就算我愚笨普通,也想朝他走几步。
“好了……”李鸣玉见不得我要哭不哭的样子,败下阵来,“那有什么进度我都会和你说,好吗?”
我红着眼睛抬头,伸了左手的小拇指,固执地说:“那你拉勾,别骗我。”
李鸣玉摇摇头:“我手上有药粉。”
小拇指僵在那里,我失落地刚想抽回手,却看见李鸣玉低下头,亲了下小拇指:“等回去洗了手,再跟你拉勾。”
他的嘴唇干燥,痒痒的。明明是很轻佻的动作,但又让人觉得郑重。
我紧张地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人看到才放心。心里酸涩地胀,耳朵也发烫,我扭头就走:“好吧,那快点回医院了。”
警局离医院不远,我们是走回去的。
“你有没有碰过那些药?”我突然想起来。
李鸣玉笑起来:“我看起来像吗?放心,章群需要我出去给他‘撑面子’,不可能让我出事的。”
我松了口气。
李鸣玉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方向感特别差,全靠我在前面引着路。人多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拉住了我的衣角,很轻,还当我没有发觉。
小时候我总不让他拽着我,故意走很快。我那时候长得比他快,他小短腿,跑得一身汗才能追得上我。
现在人群熙攘,我不动声色地放慢了些脚步。
挤散就不好了,我想,还是得等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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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在医院里也无事可做,为数不多的运动量就是去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步,坐秋千晒太阳。再加上几乎不间断的大骨汤,我没消瘦,反倒是胖了些。
李鸣玉果真同他所说的那样,不再事事瞒着我。
和宋烁打电话的时候也不避讳我,有时候还会外放让我一块听着。
“哥哥的胳膊还没好啊?”宋烁声音懒洋洋的,“什么时候回学校?”
李鸣玉语气不善:“谁是你哥哥?”
“好吧。说点正经的,场地我也联系好了,月底就可以直播,除了我那个账号,还有一些新闻媒体会到场。不过愿意出来作证的还是那几个家庭,其他的只愿意出点照片,并不想到场,”宋烁沉默了会儿,没头没尾地来了句,“你行吗?”
李鸣玉给我倒了杯温水:“嗯。”
“你们在哪家医院,人民医院还是仁爱?我去看看哥哥。”
我纠正:“李青序。”
“啊,”宋烁敷衍地说,“好好好,青序哥哥。”
在得知医院地址后,宋烁便挂了电话。
原本以为要过两天,结果下午的时候宋烁就来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牛奶水果:“可没空手来啊——哟,哥哥你脸都肉了,这样好看多了。”
“……”我麻木地转过头。
他和宁珏的烦人程度不相上下。
所幸李鸣玉很快回来了,他一边给我喂午饭,一边和宋烁聊天。
“这是那天会到场的记者媒体名单,章群手伸太长了,敢来的不多。到时候你也不用管他们,照着原先的稿子说就可以。”
我好奇地看着那张纸:“那这些媒体怎么敢来?”
“因为这是我家的啊,”宋烁奇怪地看向我,“我家搞传媒的,不然你以为我游戏账号怎么做起来的,靠质量啊?”
我“啊”了声:“你爸爸不是律师吗?”
李鸣玉不得已轻咳了声:“……是我骗你的。”
“得,原来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家都改行换业好几回了,”宋烁差点气笑,“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也不知道问问宁珏?”
明明我是被骗的,但莫名其妙心虚起来,“哎哟”了声,虚弱地说:“头疼,太吵了。”
“好歹我也是客,看在我买的牛奶水果的份上,你去食堂帮我打份饭,”宋烁跟李鸣玉说,“等我吃顿饭再跟你聊。”
李鸣玉头也不抬:“你自己去打。”
“我一路徒步走过来的,累得腿都要断了,”宋烁推了推他,催促,“快点的,他弟弟。”
李鸣玉叹了口气,对我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快点回来。”
“……你们同性恋能不能滚,”宋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黏黏糊糊的,神经。”
等李鸣玉一离开,我病房里只剩我和宋烁。我跟他谈不上多熟,但也绝不到能聊上天的地步,于是只是尴尬地彼此沉默着。
宋烁突然出声:“其实我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说,李鸣玉应该不想让你知道。”
我抬眼看向他,迷茫地“嗯?”了声。
宋烁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呼了口气:“李鸣玉非常怕面对镜头,你知不知道?”
我愣住:“……不知道。”
“我猜你也不知道。他不喜欢面对镜头,有时候会说不出话来。所以其实一开始,我是建议他直接联系媒体发通稿,不要自己直播说,尽管效果可能会降低,但更为稳妥。”
“没有吧……”我听得越发迷茫,“他怎么可能害怕镜头?我之前去你们学校,他不是还当讲座的主持人了吗?”
太荒谬了。
李鸣玉这种的人,应该习惯于暴露于他人的视线之中。在讲座上,就算做只需要说开场白和闭幕词的主持人,李鸣玉也从容得当——
然而回忆突然闪过,我想起之前看见李鸣玉上场时,我无由来的心慌和要喘不过气的感觉。
我当时只以为是我太紧张了,完全没有往李鸣玉身上联系。
“他就喜欢这样逼自己干点事,”宋烁嘁了声,“你看不出来也正常,我一开始也没看出来。你知道,大一军训的时候拍合照,他站在我旁边,居然差点昏倒了。我还以为是中暑,结果后来才发现,只要看到镜头,他就会这样。”
我问:“为什么会怕镜头呢……”
“这个我不知道,你得自己问。直播的时候要面对的可不只是手机镜头,他还得完整复述自己这几年的所有事情,普通人揭开自己的伤疤都是难事,更何况是一个怕镜头的人,”宋烁敏锐地听见了脚步声,话题转变得极快,“他哥哥,给我开瓶牛奶喝,李鸣玉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便推开了。李鸣玉把饭盒递给他:“吃吧。”
宋烁揭开盖:“哟,还是两荤一素,谢谢他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