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我一剑——”
冲天剑意拔地而起,威势之盛令人不敢直视。剑气消散后,南流景单膝跪地,一手撑地,唇角溢出的血液流淌而下,被他猩红的舌尖舔舐了回去。
这样应该比较符合他现在的“修为”?天赋异禀,足够强大,但又不至于超出常人理解,被人怀疑。
万剑真人扬着一张高傲的脸,满意点头:“小子不错,再接我一剑。”
“凄惨”的南流景:……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宋爱田,开口想说什么,又把到嘴边话吞了回去,默默转身离开了。咳,晕血的他不宜见血。
经过上次的“乌龙”突破事件,南流景便“忙碌”了许多,每天不是被自己师父昊天真人打,就是被他师伯万剑真人打,再是被宗主冲虚真人打,被太玄门上上下下的长老打,以及被他师父多宝道人……指桑骂槐。
南流景是皮糙肉厚的体修,还是打不死的龙傲天,硬吃大乘期修士一剑,也能活蹦乱跳。而他作为乌龙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一个脆皮法修,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独自离开的宋爱田御剑往山门处飞去,送修真界大比结束后即将离开的修士最后一程。
快要抵达山门时,他却遇到一个令他意外的人——闻人衡。
“宋道友留步,在下想和你谈一谈。”
天上飞着的宋爱田闻言低头一看。哦,是他讨厌的人,御剑离开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但他的飞剑却不受他控制地诡异一转,带着他飞到了闻人衡的身边。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宋爱田提高了几分警惕,踹了自己的叛徒飞剑一脚。不过,现在的昆仑山恐怕是整个修真界最安全的地方,对方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闻人衡和宋爱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自嘲笑道:“宋道友见我,就如见洪水猛兽,令我好生伤心啊。”
“你伤心关我什么事。”宋爱田面无表情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闻人衡的眼神带着某种奇怪的悲悯,倏地逼近宋爱田,居高临下俯视道:“宋道友为何如此抗拒合欢仙王的仙骨呢?”
宋爱田:!!!
他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这个人竟然光明正大说出来了!他绝对不是闻人衡!
宋爱田瞳孔骤缩,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闻人衡直视着宋爱田的眼睛,温柔笑道:“宋道友,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和对方的眼睛一对视,宋爱田莫名感到一阵目眩神迷,喃喃道:“因为不想成为破布娃娃,公交车,黑洞受……这太可怕了,我又不是小黄文主角,永远不会肾亏。这里好像还没有肾宝片可以吃。”
没听懂的闻人衡:……
破布娃娃?公交车?黑洞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那个肾亏他倒是听懂了。
他正想再引导宋爱田多说几句,雷云便汇聚在了他们头顶,电光交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猝然倾泻而下,避开了宋爱田,一道一道直奔闻人衡头顶而来。
这具躯体可经受不住这样重的伤势。闻人衡果断眨了眨眼,解除了对宋爱田的控制,蔑视地看了老天一眼,讥讽道:“果然还是小儿子最亲,我已是明日黄花了。”
雷声过耳,霹雳之声劈散了宋爱田脑海中的迷雾。脑袋恢复清醒的他当即遁出了数百米,并第一时间放出自己的乌龟壳,传讯给昆仑山上数量众多的大乘修士。
隔绝声音的阵法缓缓铺开。闻人衡又出现在了宋爱田身旁,声音犹如魔音穿耳:“天地量劫将至,唯有飞升方可逃过一劫。多带一人飞升,便是多救一人性命,继承仙骨带更多的人飞升不好吗?”
发出的传讯犹如石沉大海,宋爱田却淡定了:“不好,我只做力所能及的好事。”
这人明显还需要活着的他继承仙骨,不会对他下死手,并且在天道的监控下,对方也不能随意操控他。
想到这,宋爱田甚至冷着一张脸,反讽了回去:“既然闻道友心怀苍生,怎么不自己继承合欢仙王之骨,带整个修真界飞升?我看好你呦。”
闻人衡听到这话也不生气,悠然道:“不在乎陌生人,也不在乎你的恋人、朋友、长辈、同门?短短几十年,你已是元婴修士,飞升真的需要千年之久吗?修真界最后一个飞升之人……”
这些人他当然在乎……宋爱田身形一滞,心中竟有了动摇。
见自己的话成效斐然,闻人衡觉得自己抓住了宋爱田的弱点,又继续道:“留在修真界只有死路一条,你的恋人、朋友、长辈、同门会迅速化作一堆枯骨。”
“而你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不自责、不内疚吗?当他们苦苦哀求你带他们飞升……”
宋爱田眼神忽然坚定了,有恃无恐地挥起拳头,狠狠打在了闻人衡的鼻梁上:“我的恋人、朋友、长辈、同门可没有你们天星宗这般下作!!!”
“他们不屑于提这样的请求,我也宁愿留在人间和他们一起化作枯骨。这最后一个飞升之人,谁爱当谁当去吧!”
就如幻境的湮灭。一瞬间,近在眼前的闻人衡消失了,徒留握紧拳头的宋爱田满面寒霜站在原地。
昆仑山上钟声响起,这是午时的钟声。刚才的一切就像是宋爱田的一场梦,而现在他从梦境回到了人间。
“大师兄,你怎么在这里?”路过的太玄门弟子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宋爱田张开口,似乎说了什么,又没说什么。最后,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刚在这打了一个傻逼而已。”
太玄门弟子:???
……
“计划不太顺利。唉,对方真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面对迷魂咒竟也能迅速找回本心。”坐在天星宗桃花潭边的闻人衡,挥手撒了一把鱼食,无奈摇了摇头道。
立在桃花树下的玄微真人:“您的意思是……”
潭中鱼儿积极抢食,闻人衡意味深长道:“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上次求来的那粒因果丹,也该发挥它的作用了。”
说完,他伸手随意向空中一抓,就把一脸迷茫的汪子墨抓了出来。
为情所困,整日茶饭不思在炼丹房里发呆的汪子墨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莫名到了另一个地方,被大师兄抓在了手里。他呆愣地喃喃:“大,大师兄?”
话还没说完,一粒丹药就进了他的嘴里,顺着他的喉咙滑了下去。他的眼神、意识与思想,逐渐变得清明,也逐渐变得恐惧。
回忆起往昔种种,回忆起那个好似突然变了一个人、对宋道友情根深种的自己,他只觉毛骨悚然。
惊于自己被未知情绪的操控,悚于他熟悉的人、熟悉的宗门就像那故事中画皮,道貌岸然的人皮之下是他所不知道的丑恶和扭曲。
带着哭腔的汪子墨:“大师兄,你们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忽然回想起在北疆离别之时,宋道友对他所说的那番话:“未来的某一天……你会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就会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我。”
当时的他听得一头雾水,现在却只觉恍然。宋道友其实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难怪对他一直不假辞色,也难怪对方对他的宗门不假辞色。
想来,他方才服下的这枚丹药也并不只是解蛊之用,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功效。作为丹师,熟记丹方上万种的他,心知肚明哪些功效对宋道友不利。
他对不起对方诸多,对方却没有对不起他分毫。汪子墨心中骤然涌出一股勇气,疯狂运转起上中下三个丹田里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