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应挽身体僵硬一般无法动作, 他眼睁睁看着萧远潮一手握剑,另一手将文昌真人的心脏攥紧掏出,血液从指缝往下滴落。
文昌真人面上还保持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可却再也讲不出半句话语。
他的心脏连着血肉被萧远潮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 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咬合声。
“萧……远潮……”
薛应挽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叫出这个名字, 可萧远潮神智尽失,只贪婪地舔舐着指尖残留的血迹。
他转过头, 看到了薛应挽。
许是二人相熟, 萧远潮神情逐渐变得清明, 他眨了眨眼,发红充血的眼球有些疲累。
“怎么在这?”他极为平常地问出这句话, “你也来看师尊吗?”
随后, 他眼皮垂落,视线跟着偏移。
先是看到手上未干血迹,再是衣袍被溅上的血,随后是倒在地上的文昌真人……和那处被穿透的胸膛。
一瞬间, 萧远潮便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脸色煞白, 看着自己的掌心。
“我,我……师尊……”
萧远潮常年佩戴的本命剑脱手落地,崩溃而匆乱地从苦思殿奔逃而出。
薛应挽就这样独立站在一地血池之中, 一刻钟后, 吕志来到了他身侧。
“我拦住了萧继,”他说, “这件事情没有造成轰动,他废了自己的灵根, 想要自杀时被我拦下。”
薛应挽跪坐在地,额头靠在文昌真人肩头,他想问怎么回事,想问为什么会这样,可没有人给他回答。
将他宠爱得当做亲生孩儿,前一日还夸赞他手艺又进步了的文昌真人就这样被他另一个珍爱的徒弟亲手杀害,死不瞑目。
很久以后,他问宗主。
“远潮……还好吗?”
“他不会有这段记忆,却也不能再继续修炼了。”吕志回答。
薛应挽双手发抖,为这多年来,犹如父亲一般相处的文昌真人合上双眼。
当时的薛应挽,第一反应是——萧远潮绝不会做出此事。他与人相处时总是敏锐,能看清一点微末变化,萧远潮惊慌错愕与难过皆不假,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他中了药物,或是被人利用了。
事情已然发生,萧远潮更是因为内疚而要自尽,薛应挽知道他总是骄傲,大概永远也不会接受自己曾经杀害文昌真人的真相。
薛应挽这个人,总是记得他人的一点好,萧远潮保护了他十年,是他最重要的好友,便也心甘情愿地用自己后半辈子去偿还。
愚蠢又固执。
无可救药。
“用我的吧,”他靠着文昌真人,不在乎满身血污,弓着身子,慢慢地讲,“用我的灵根,去修补他的,他比我资质更好,不该被此事困住一辈子。”
画面再一次变换,已是与萧远潮分道扬镳后的许多年。
他的修为果真再无进益,而少了萧远潮相护,甚至成为对方厌恶憎恨之人,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弟子的鄙夷与轻视。
薛应挽被才下功课的弟子堵在迟亘峰演武场的石墙前,怀中抱着要送上峰的几株草药。
他偏着一点脸颊,不去看那些咄咄逼人的弟子。
“薛师兄,好久不见,从前不是日日跟着大师兄吗?怎么如今成了个给各峰送草药的仆从?”
薛应挽指尖紧了紧竹篮边缘,在弟子准备握起草药时,才出声道:“这是送给天同长老的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