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姨听到这话表情一愣,随即就笑开了,拉着顾青时的手边走边说,“这么些年过去了,你终于原谅陈生了?他要是知道会很高兴的。”

顾青时神色古怪,但还是没有打断。

“他是个好孩子,当年的事我听说了,但那各有对错,他后来确实对你是实打实的好,你看福利院的东西不少都是他添置的……”二人去了一楼的办公室,顾青时站在书柜面前垂眸找东西,纤长的手指翻过一沓沓陈旧的资料。

陈生,居然是陈生。

他几乎要忘了他了。

女人从后面走过来,递过来一张孤儿园的集体照。

“最后一排是你们俩,你看,你们那时候关系多好?”苑姨抬手捋了下鬓边的碎发,伸手去指,眼眸很是温婉。

视线随着人的手的方向移动,最终移到了两个十分青涩的少年身上。

靠左的男孩深情较冷,穿的衣服是个白色短袖,眼眸像是一湾湖水,上面泛着层层叠叠的雾气。

而右边的男孩则是笑意很大,微微侧头看了下身边的人,眉眼之间透露着志在必得。

苑姨似乎沉浸在了回忆了,低声道,“我当时一入职,就知道你性子虽然冷,但心肠还是软的。”

“当年的事其实也不怪陈生,当时……”

女人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边的青年很平静地问,“当年有什么事,我不记得了,我和他后来也不是很熟。”

苑姨的笑意一下子僵在脸上了,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完全忘记了。

仿佛时光隔空给了人一巴掌,警告着停留在原地的人不要自作多情。

顾青时并没有理会身后人的情绪反应,只是拿那张照片仔细看了下,心道果然换了张脸和身份。

但那双表里不一的眼睛倒是没变。

一样具有迷惑性。

顾青时也就看了两眼,尝试着回忆过去,但无果,总归都过了很多年了。

陈苑是真的觉得有些物是人非,都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好孩子,何必闹得这么僵。

她还是想为陈生多说几句话,毕竟那孩子经常来孝顺自己。

“我看你演戏也没什么起色,倒不如去陈生的公司里工作,他现在特别出息,你服个软他肯定帮你……青时,做人不能老是独来独往的……”陈苑苦口婆心地说。

顾青时听到这里面色微顿,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事,打断问道,“苑姨,我工作后记忆力不是很好,你不如先给我说说当年的事吧。”

陈苑抬眸看了下青年,察觉似乎人真的是忘了,才没忍住解释说:“其实当年有户人家来收养你,陈生偏偏那天要跟你玩捉迷藏,不小心把你锁在柜子里了,你又没出声……后来那户人家就没找到你,转而看到陈生了,兴许觉得也很可爱,阴差阳错带走他了……”

这话说得实在平静,轻轻一句话带过。

顾青时只是垂眸道,“这样啊。”

档案只是显示陈生比他晚一年来到孤儿院,照片模糊泛黄,但单从长相来看,他的确并不次于顾青时多少。

“院长,我今天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改日再来帮您。”冷淡的语调在办公室内响起。

陈苑略微一愣,她以为至少待一天的,以前不都是这样?

这里的杂物活也不少。

“噢,那好,那好,你先忙。我给你说的你记住,如果真的混不好了,可以去找找陈生的,我感觉他是拉不下面子来找你。”陈苑依然这么说道。

她从心里希望两个人好。

顾青时本来都要走了,但听闻这话又微微一顿,转身过来,垂眸一字一句道:“苑姨,我不知道您出于什么觉得我混的不好,以及陈生究竟在你这里卖了多少乖,但我与他成年之后真的并无任何关系了。”

“至于您说得拉不下来面子,恕我直言,在我这里,只有小孩子可以用这个借口。”

语调冷淡又平直。

青年说完就走了,只余陈苑面色不自在地停留在原地,似乎是反过来想却有愧疚,也或许是有几分尴尬。

“青时……我不是这个意思……欸”

顾青时再度回到车内的时候,神情很是淡漠,尾指挂了下内侧的掌肉,留下来一道深深的红痕。

“去金元大厦。”后座不一会传来冷淡的声音。

代驾从后视镜里看了下来人,心里估摸着难不成是个大明星?金元大厦不就是娱乐公司吗?

还挺好看的……

他默不作声的用导航的手机切开了摄像头。

顾青时神情有些放空,侧眸看了下车窗外的世界,瞳孔中倒映出一个个往后退的电线杆。

那边应该快到除夕了。顾青时无端地这么想。

“天气越来越热了啊,市里怎么还不发高温津贴啊!”前面的司机随口搭话道,动手调了下额前的挡光板。

红灯还有五十秒。

顾青时对此不可置否,他只是抬手把车窗打开了,修长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车门内侧,一股猛烈的热浪从车窗外扑了过来,提醒人这里真实的季节。

司机狐疑地看了下后面一眼,心道这有钱人果然骨头酥,这么短的路还嫌冷?

很快就到金元大厦了。

顾青时迈步走进金元大厦的一刻,还有些陌生感,他甚至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工作。

似乎是一场长久的戒|断。

进入公司之后,前面的前台就拦住了人,女生害羞又磕巴的说:“很抱歉,我们这边不让外人进的。”

顾青时轻微蹙了下眉,他之前来公司从来没有被拦过,换新人了?

青年并不恼,只是垂眸打了个电话,他这边的经纪人。

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人,在接到电话后还有些恍惚,“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休一个月的假呢。”

经纪人似乎是蛮高兴,亲自从楼上下来接他,但走到跟前的时候还是愣住了。

男人用劲地揉了揉自己眼睛,很是不可思议地走向那边的青年。

“青时,你整容了?”

这话说得有点冒犯,顾青时微微蹙眉。

李成知道这人的性子,倒也没再开玩笑,只是把工牌给人递过去,问道,“你前段时间算是旷工,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呢,给你推了好多档期,现在基本都分给小辈了。”

顾青时低头看了下工牌,身份照片都是自己的,但身份证号不是,错了一位。

细微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