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明黑了, 浮光却掠过眼睑,时亮时暗。
耳边像是有数不清的蜜蜂,嗡嗡个不停, 吵得她心烦。
她好像一盘菜, 被人在锅里翻炒, 她被折腾的不得安生。
叶桑榆很想骂人,但嘴巴张不开,她真是又急又恼火。
也不知过了多久, 周围开始安静了,她依旧浑身很重, 仿佛被谁压了一块石头。
她很累,很困,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 不能睡。
她分明还有事没做,脑子里漂浮的念头, 离她很远, 像是小蝌蚪灵活地游来游去。
叶桑榆尝试捉住细小的念头,渐渐拼凑完整。
她得见X先生,她得去送货,她不能睡,于是身体跟弹簧一样,猛地坐起身来。
周围人吓了一跳, 李管家吓得捂嘴, 假牙差点掉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药味, 四周是一片白, 像是医院,叶桑榆迷混沌的大脑好一会找回正常的轨道, 问了句:“这是哪?”
她的声音嘶哑,是谁用砂纸摩擦她的嗓子了吗?叶桑榆皱着眉,李管家回答:“休息室。”
按照医生的说法,叶桑榆会昏睡不起,至少要睡上一天一夜。
现实却是时间过了2小时,叶桑榆都没睡熟,翻来覆去,现在竟然突然坐起身。
她不睡,她要见X先生。
李管家提醒她:“你已经见过X先生了。”
她愣愣地坐了会儿,摸摸脑袋,抬头问:“X先生是女的?”
李管家摊手耸肩:“你看,你确实见过X先生了。”
叶桑榆的脑袋千斤重,她垂着头,双手捂着脑袋,慢慢缕顺思路:“我那个叫见过?我就听见她说了一句话。”
“不,你们说了好几句。”李管家的提醒,听起来像是谎话,因为她确实不记得,“你们骗人我都晕过去了。”
李管家回头扬了扬下巴,有人送过来一个平板。
界面是一段录音,首先传出来的,是她厚重残喘的呼吸,她好像一只快要死了的狗。
之后是记忆中听过一遍的声音。
“你想见我。”
她根本没回答,断了气的狗,哪能说得出话来。
“叶桑榆。”
X先生,现在应该是X女士,X叫她的名字,叫了很多遍,她才慢吞吞地应声:“叫尼玛。”
X女士不恼,语气如初道:“你果然很爱向非晚啊。”
她回:“放屁。”
“连死都不怕,真让人感动啊,”X女士的话听起来有嘲讽的意思,“你到底爱她什么?外貌?身材?还是金钱?”
“关你屁事。”她真是又累又气,所以半句好话都没有。
她们短暂地交流,因为她累得像狗,所以全程都是X在问,她一个问题都想不起来。
最后X女士给她一个机会,等她醒了,她可以选择离开。
也只有这次机会,她需要接受催眠然后离开,把这里都忘记。
如果她不离开,那就去送货,但凶多吉少。
因为M国的贩毒环境恶劣,持有枪械合法化以来,有人会从她离开普列斯海岛这一刻,开始追杀她,为的就是她手里的货。
在这前,M国区域的代理人死了很多,为了能找到合适人选,酬劳越来越高,但敢干的人越来越少。
李管家直言,X女士很少如此照顾别人。
别人死了就死了,她此刻还能躺在高级的病床上,享受高级的呵护服务。
“X先生连选择都已经替你想好。”李管家的意思,让她做一个识时务者,“催眠的话,是全球顶级的催眠大师,只会让你忘记这里的部分记忆。”
“不需要。”
“你可以先考虑……”
“不需要。”叶桑榆了解向非晚,她若不去做,向非晚不会放弃,“我今天就会去送货。”
在这之前,叶桑榆还想再见X一面。
李管家摇头,声称X先生已经离开。
“真奇怪,她明明是女人,为什么要称呼自己为先生呢?”叶桑榆疑惑道:“她不会有性别歧视吧?”
事实上,先生,是外人对X的猜测而来的称呼,因为她雷厉风行,做事狠辣,人人都以为她是男人,她也没有对外解释过。
货,要从另一座海岛去取,叶桑榆如果确定,那今天就可以出发。
李管家冲着她摇头,她现在软得像面条,战斗系数几乎为0。
“我要吃饭。”叶桑榆太饿了,她要吃饱饭上路,“给我做点好的,古代断头饭都是高水准的,你们大方点,给我个菜谱,我自己点一个行不行?有的东西我真吃不惯。”
叶桑榆吃饱喝足,有了些力气,她收拾好东西。
临走前,给X女士留了张纸条,又写一张单独塞给李管家,道谢:“这几天谢谢你了,你看着不像是坏人,也没害过我,还替我跑前跑后,谢谢了。”
李管家被弄得莫名其妙,他来到岛上多年,恨他入骨的人,骂骂咧咧的人见多了,头一次有谢他的。
他的心底莫名勾起一丝暖意,望着叶桑榆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取货时,有几点注意事项,”李管家这些年,也头一次对一个取货的人说注意事项,“首先要从东口上岸,不要从南岸上,南岸都是海盗;令牌不要离手;最后,狠一点,凶狠才能做大事。”
叶桑榆也颇为意外,点点头,说:“谢谢你。”
李管家送她到渡口,看她挠头的样子,笃定道:“你没开过船吧?”
叶桑榆垂着头,脸憋得通红。
李管家唉了一声,无奈道:“孩子,你别去了,你不会开船,再遇上台风天,你能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少,你知道吗?”
叶桑榆也不傻,心里有所揣测:“答应了就要做到,我说了我见X先生,我送货。”
“真的死都不怕?”
“嗯。”叶桑榆转身就走,李管家叫住她,回身道:“你叫阿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