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簌簌而落, 随风轻舞,别有一番意境。
叶桑榆手探出车窗外,雪调皮地扑到她的脸颊, 微凉, 挺舒服的。
“我们去吃烤肉吧!”木蓝兴奋地建议, “或者吃火锅也行。”
初雪,总归是个特别的日子,适逢林映棠出院, 确实值得庆祝。
只可怜林映棠只能吃流食,木蓝开玩笑道:“我们吃着, 你看着,我们坐着你站着哈哈。”
“没事, 以后给你补回来。”叶桑榆捅咕她, “你最想吃什么?”
她歪头想了想,拿起手机, 下意识要打字, 叶桑榆摁着她的手腕:“你说,我听着呢。”
“烧烤,啤酒。”如半夏所说,这是林映棠最爱。
至于理由嘛,其实是小时候经常看见别人吃,但她从未吃过。
后来被火烧过一次, 心里怕火, 认识向非晚之后, 有能力吃烧烤了, 连着几天逼着自己去吃。
肉,是好吃的, 但因为怕火,哪怕是炭火,都让她避之不及。
她干脆做成长长的钳子烤肉,再一点点地缩短钳子,最后终于可以站在火边烤肉了。
“行,等你彻底好了,就去吃烧烤。”叶桑榆张罗今天吃火锅,别折磨林映棠了,“她不能吃,看咱们吃她最爱的小烧烤,多可怜,是吧,半夏?”
“确实。”半夏话还是少,但不会像之前自闭到不开口,“我也好久没吃火锅了。”
“好久?”木蓝接话道,“上次什么时候吃的?”
“上次……”半夏望着窗外飘雪,眸光暗沉了些,喃喃道:“上次是和冬青一起吃的。”
无意间触碰到敏感话题,车内突然安静,有些怪异。
叶桑榆歪头吹着凉风,闭上眼睛,回忆似地说:“我和向非晚最喜欢吃的一家老火锅,不贵,量大,麻酱还好吃,要不然我带你们去?”
“好啊。”半夏附和道,木蓝咳咳两声,连忙说:“好,你帮我导个航。”
“不用导航,我告诉你。”叶桑榆指路,车子驶入繁华地段的巷口,“每次都是我给她指路。”
叶桑榆语气轻快,似乎悲伤已经离她而去。
半夏挺佩服她的,当初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吃了太多苦头,走到现在却落下孤单单的一个人。
向总若是看到这一幕,不知是会欣慰,还是会更加心疼。
半夏和向非晚在某方面都有一致的想法,希望在意的人,随心随性过日子就好,其他麻烦事,她们代为处理。
如今冬青过世,叶桑榆被迫成长,曾经她们以为的呵护,无形中成了软肋,毕竟她们做不到分分秒秒的保护。
成长是必经过程,谁都没办法躲过。
世上没有后悔药,于是半夏最后深吸口气,无声地叹息。
初雪这天,几个人坐在包房里。
落地窗外雪花飞扬,小孩子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兴奋地嗷嗷叫。
包房里,鸳鸯锅底咕嘟嘟冒泡,叶桑榆往锅里下菜:“呶,这个是她爱吃的,这个也是,这个还是。”
她说的“她”,一般特指向非晚,大家都知道,她想起什么搞笑的事,笑出声,说:“她不是爱吃菜吗?我就说她老掉牙,牙口不好,她非要逞强吃掌中宝,硌得牙龈出血,跟我说她要死了,让我随她一起去……”
她言笑晏晏说着往事,那句“随她一起去”听得众人心里咯噔。
叶桑榆似乎没多想,继续说:“我就逗她说,我说等你死了,我就找18个老婆,每天换着来,气得她给我夹了一碟子菜,不吃完不让我吃肉。”
半夏抿着唇,撞见林映棠疼惜的眼神,木蓝也偷偷瞟了一眼,心里不是滋味。
她们都希望叶桑榆想开点,好好地活下去,她现在表现得过于轻松,反倒让所有人担心她故意装轻松,只是为了让大家放心。
“最后啊,我是吃了一桌子菜,我的肉都没吃下去。”叶桑榆捞出锅里烫好的绿叶菜,蘸着麻酱料,“这个就算替她吃的了,向非晚,你看好,不用你看着,我自己也知道吃菜的,每种菜吃一颗,我就要吃肉了。”
叶桑榆抖了抖沾满麻酱的圆生菜,纳闷道:“诶?你们怎么不吃,吃啊!”
她继而想到什么,拍了拍林映棠的肩膀:“你等等哈,我让老板给你熬粥了,这老板真不错,特意帮忙熬的,待会你多吃点。”
一切看起来很正常,但又过于正常,反而突兀。
半夏那晚发泄过后,情绪仍旧低沉,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在慢慢调整自己,也听说她准备考京州陵园的编制。
叶桑榆的情绪,在正常和异样里横跳,发泄过后有时看起来特别好,但有些行为又过于反常,搞得她们心里毛毛的,总担心叶桑榆说不上什么时候突然做出格的事。
“对了,半夏,京州陵园那边,我找人问了问。”叶桑榆擦擦唇角,喝了杯小饮料,清了清嗓子,“就是华信集团合作单位里,有和那边认识的,你如果很想去,可以先以临时工身份过去,不好的地方,就是暂时不能交五险一金,福利会比正式的少点。”
半夏点点头,说:“我不差钱,也不是为了赚钱去的。”
叶桑榆夹起一块顶级肥牛,粉白相间,纹理漂亮,落在汤锅里轻轻摇晃,附和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跟她说,她说了,你想去就提前打个电话,你要是干得好,稳定性好,后期还有转正机会,待会我把电话发你。”
半夏点头道谢,她嗔怪地嘁了一声。
“用不用送点礼?”半夏问。
“不用,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叶桑榆语气娴熟,姿态老练,愈发有向非晚的气质,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
说话间,叶桑榆手机响了,苏子岑打过来的。
人已经搬到京州了,想约她吃饭。
“你这么麻利,”叶桑榆撂下筷子,无意识地抓挠被子弹穿透的位置,总是说不出的痒,“这也太突然了,为什么啊?”
苏子岑表示说来话长,叶桑榆笑:“那就长话短说。”
苏子岑其实早就想过要来京州,不过是现在付诸于实践了。
“你在杭州不好吗?”叶桑榆挑明直白道,“你来这里,和我没关系吧?”
一点关系没有是假的,苏子岑说关系不大,叶桑榆又问:“那苏稚呢?”
“你还不知道吗?”苏子岑轻声叹气,“她已经被抓了。”
叶桑榆喝小饮料的动作顿了顿,听苏子岑说经过,她联系苏稚是警方接的电话,她才知道苏稚被抓了。
具体事情,苏子岑可以来京州市看守所来了解,电话里不方便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