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是打上了吊瓶。
谢之南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头陷在同样雪白而松软的枕头里,细软的浅色头发铺开,脸上睡出一片潮红,眼睛半睁开,因为刚从梦中醒来,眼皮无力耷拉着,显得眼珠也有些涣散。
但他仍朝闻昀的方向看着,是很专注的样子。
表情很纯粹,很安静,似乎只是很单纯的在看闻昀,想看闻昀。
“看我做什么?”像是怕惊扰他,也惊扰了这份的安静,闻昀问得很轻。
谢之南在想,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生病的时候管过他了。
这个想法从他醒来的时候就一直盘踞在他的脑海,起初它只是一个想法,然后这个想法化成了千万条丝线,开始牵动他的神经和心脏。
终于,在闻昀问出这句话之后,谢之南的心脏沉重一跳,千万丝线一同牵动,竟令他感受到了一股迟来的难过和委屈,期间又夹杂着莫名的酸涩。
偏偏最不该管他的人在管他。
谢之南是个情绪很内敛的人,不太顺利的童年让他从小就学会了一套防御机制,他擅长压抑、甚至是屏蔽情绪,有时候还会活得有点麻木。
但这样可以最大程度隔绝别人的恶意,副作用是自己对情感也不太敏锐,还过分迟钝。
但这一刻,谢之南蓦地被逼红了眼眶,在闻昀察觉出异常之前,他把脸往被褥里藏了藏,眼睛一闭,熟练地压下所有上泛的情绪,才闷闷地摇摇头说。
“没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像是受了大委屈,大欺负。
那种绵长的酸疼再次泛上闻昀的心脏,甚至连带着让一整个心脏都软了下来,他抬起手,很轻很轻地拂过谢之南濡湿的额头,替他拨开了一缕汗湿的头发。
在这一瞬间,谢之南闪电意识到什么,不自然地往枕头里又缩了缩。
闻昀手指一顿,低低问他:“你不让碰?”
这个话问得好像哪里有点怪。
但谢之南惯性的迟钝机制又上来了,思索一秒没想出来,他就作罢了。
他迟缓片刻,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实在承了闻昀太多情,抿了抿发干的唇,才沙哑地吐出一句不太好意思的实话:“……发烧出了汗,头发臭。”
还怪要形象的。
“不臭。”闻昀说。
谢之南从被子里悄悄探出一双睁得溜圆的眼睛,好像在观察他是不是在说谎。
闻昀便用掌心贴着他的额头,手指插入他的发间,以一个很亲昵的姿态帮他把额前黏着的头撩了上去,露出他一整个光洁的额头。
这个亲昵的姿态很显然不该出现在他们身上,但谢之南还没来得及察觉出有什么问题,闻昀就重新用掌心贴了贴他的额头,说:“烧退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