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合拢的门,又被谢之南一点点打开。
缝隙逐渐扩大,走廊里的光源照入,闻昀重新出现他的面前。
他还是沉默地站着,眼眸微垂,目光拢在谢之南身上,和刚才的姿态没有分毫区别。
于是谢之南在一瞬间意识到了,闻昀根本就没有离开,甚至是……一直都等在这里。
谢之南的睫毛有点紧张地颤了一下,嘴唇蠕动,说了一个:“我……”
闻昀望着他,一步朝他迈进:“你。”
谢之南被他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闻昀好像彻底不想要忍耐了,谢之南从没有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
他一步,又一步,走很缓慢,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黑色的皮鞋尖抵着谢之南白色帆布鞋的鞋尖,不容拒绝,将他逼到了房里。
谢之南往后退,闻昀就往里进,最后咔哒一声,门在他的身后被关上,走廊里的光源消失,他们俩都埋进了黑暗的海洋中。
彻底逃不掉了。
谢之南的后背抵到了墙上。
闻昀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被困于这片狭窄的空间。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投来几缕微弱的光,微微照亮这片朦胧的空间。
谢之南抬头望着闻昀,闻昀垂眸望着他,漆黑的睫羽垂落,浓密笔直,弧度几乎像把锋利的刀。
好像下一秒就要剖开谢之南柔软的肚腹,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又在担心什么。
闻昀今晚喝的酒不多,只是浅浅酌了几口,谢之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醉了。
看起来还好似清醒,站得笔直,呼吸平稳,眉眼仍旧清冷。
只是那双眼睛乌沉沉一片,似乎是冷的,又似乎是热的,透着某种危险性和侵略性。
“你什么?”闻昀微微垂下头,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
呼吸交缠,鼻尖都要抵到一起。
谢之南吞咽了一下,想撇开脸,但闻昀却伸出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颌,把他扭开的脸又转了回来。
“又躲。”闻昀的嗓音很低,低到几乎只剩气音,却又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落进谢之南的耳朵里,“什么时候可以不躲,谢之南。”
谢之南被他这句话一下戳得心里一酸,他的下巴被捏着,其实没用什么力气,但他却就是逃不了了一样,乖顺地被人控在掌心,喉结轻轻颤着说:“你……喝醉了吗。”
“你觉得我喝醉了吗。”闻昀也问。
太危险了。
靠得太近了,鼻尖已经抵到了一起,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他们该是在这里,这样贴近,说着这样暧昧的话的关系吗。
他的下巴被人控在手里,身体又被抵在墙上,根本动弹不得,于是他只能垂下眼皮,保住自己最后一点逃避的空间,“你喝醉了……吧。”
他这句话说得再小声不过了,几乎像是没有底气的自语。
闻昀便说:“那就当我喝醉了吧。”
谢之南抿着唇不说话了。
闻昀看着他垂下的睫毛,低声问:“眼睛也可以抬起来看着我吗?”
谢之南的睫毛看起来都是柔软的,纤长浓密,像蝴蝶的翅膀。
听到这句话,黑色的蝴蝶翅膀颤了下,他似乎有点胆怯,但还是慢慢地抬起了眼皮,露出那双圆圆的,盈着一点水光的茶色眼睛。
他可能并不习惯于在这样亲近的距看,和闻昀对视,眼睫眨了好几下,还是垂下去一点点,没敢垂太多,免得又被人抓住把柄。
他的目光落在了闻昀的喉结上,弧度锋利的,在……某些时候,会很性感地微抖。
谢之南盯着他的喉结,小声地问:“你是在……生气吗?”
“不是生气。”停顿了半秒,他看着谢之南始终闪躲的眼神,又说,“但也有点生气。”
那就是在生气的意思。
“对不起。”谢之南讷讷道了歉。
“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让你生气了。”
“为什么在意我生不生气。”
“……”
他问得谢之南哑口无言,沉默了两秒,谢之南很低地说:“……我去给你买点解酒药吧。”
“嗯,就是这样。”闻昀说,“就是因为这样才生气的。”
谢之南原本还蠢蠢欲动,想从他的手下逃脱,但被这一句话平平淡淡,又好似带着点讽意的话一说,他脊背打了个颤,不敢动了。
“谢之南,怎么总想躲我啊。”闻昀又贴下来了一点,很亲昵的姿态,他们的面颊几乎都要贴到一起,甚至能隐约感受到皮肤的柔软和热度,“总是回避我,不回答我,也不和别人提及我。”
谢之南的心跳快得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房间里太安静了,安静得他都害怕闻昀听见自己的心跳。
跳得这么快,这么剧烈。
这么……不受控制。
他觉得他快溃不成军了,理智摇摇欲坠,要被拉扯着坠入云渊,亦或是掉入那个甜蜜却致命的糖罐里。
无数个情绪和想法在谢之南的脑海里拉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和闻昀靠得这样近,这样暧昧。
可他脑海中,又一遍遍闪过闻昀叫他别躲的画面。
还有刚才在晚霞燃烧的海滩,闻昀看他的眼神。
深沉又炽热的,却又是很轻柔地拢着他的,在等着他说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