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南推按着他的双肩,十指绷紧,连骨节的泛出白色,像是想要很用力地推开他,却又始终没有推开他。
只是很用力,很用力地按着。
干燥微凉的嘴唇在谢之南的唇角亲了亲,然后微微偏头,又在他另一侧的唇角亲了亲。
谢之南不知该躲,还是该迎合,在闻昀柔软的嘴唇即将碰上他的嘴唇之前,他才微弱地偏头避了一下。
于是闻昀也体贴地退了回去,但并未退得太远,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很近,清晰地倒映着彼此的瞳孔:“是还需要一点时间吗。”
谢之南手指绷紧了,咬着唇,摇了摇头,很低地说:“你别这样。”
“那应该怎么样。”闻昀语气平淡,却又有极为炽热阴郁的情绪在他平静的表象下涌动,“像过去的五年一样吗,天各一方,渺无音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和新的人在一起,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他叹了一声气,说:“不觉得对我有点残忍吗?”
谢之南无可忍受地说:“我没有忘记过你!”
他情绪又要激动起来,闻昀很轻地嗯了一声,抚摸着他的脊背,还是平和安抚的模样,低声问:“那还喜欢我吗?”
谢之南又一下缩了回去,垂下头用牙齿咬着唇内侧的肉,不敢说话。
闻昀早就不吃他这套回避机制,兀自下了定论:“不说话,是喜欢的意思吗。”
谢之南心间怦然一跳,又抬起头盯着闻昀,下意识慌乱地说:“我……”
闻昀静静地看着他。
没有准备打断他,也没有强硬地说谢之南就是喜欢他。
尽管这是一个谁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就像刚才他弯下腰,低下头,在谢之南面前展现出示弱姿态的臣服一样,他安静地等着,等着谢之南给他一个最终宣判。
可谢之南迟迟没有落下审判之刃。
他是个不会说谎的人。
两人之间又安静了许久,整个房间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相撞。
谢之南又一点一点把眼皮垂了下去,闻昀像得了某种赦免,紧绷的肩背都微微一松,他又靠向了谢之南。
他好像很累了,很疲惫了,倒在谢之南身上时候,如同倦鸟归巢,透出无尽的依恋与眷恋。
闻昀靠着他,嗓音很低地说:“那我们……还能有一点机会吗?”
谢之南的安全屋,玻璃房,被人毫不客气地闯入,将他所有掩藏起来的秘密都看了一干二净,但他都还来不及委屈,就被人珍重又温柔地揣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他。
可以把这块玻璃房也分给他一点吗?
可以让他也住进来吗?
可以不要把他也排斥在外吗?
可以吗?
可以吗?
谢之南眼眶蓦地一红,他想,自己怎么把闻昀逼到这个份上了呢?
月亮应该高高在上,所有人都会仰望他,追逐他。
而不是落到泥草地里,为路边一根不起眼的小草驻足,为小草的枯萎和回避而神伤。
谢之南觉得心脏都要裂成两半,一半觉得,不要叫闻昀伤心了。
答应他吧。
有什么不能答应他的呢。
像那个高中毕业后的暑假一样,只要轻轻点一下头,就能让他松快一点,也能叫自己不要这样痛苦。
可另一半又在哭泣,不断淌血,它很难过,伤心,惶惶不安。
只想躲起来,躲到所有人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过了很久,谢之南终于开口,艰涩说:“我没有想过,你会喜欢我。我一直都以为……都以为……”
“以为什么?”闻昀耐着性子问。
“以为,你只是想找个人试试。”
他只是很恰好被闻昀挑中了。
但这也没关系,谢之南也很高兴。
因为那时候,闻昀看起来很寂寞。
他总是沉默寡言,远离人群,冷冰冰的,看起来实在难以接近。
这一类天之骄子向来都是谢之南敬而远之的对象,如果没有被他搭救,谢之南应该永远,永远都不会主动和他产生任何交集。
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总是这么奇妙。
谢之南被继兄霸凌,闻昀正好路过,平行线产生了交汇,甚至两条线交|缠着拧在了一起。
于是谢之南开始悄悄关注他。
或许正是因为谢之南向来也远离人群,才能如此敏锐地发现闻昀隐藏着疏离和冷漠之下,深深压抑着的孤独。
所以当闻昀问他,要不要在一起的时候。
谢之南欣然答应了。
即便是随便挑选到他也没有关系,即便不喜欢他也没有关系,如果他能带给闻昀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的慰藉,那就真是太好了。
谢之南在最开始的时候,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大概感情这种事,向来就是由不得人。
它不能是报恩式的付出,更不能是不求回报的给予与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