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三个月的相处半泽雅纪也算摸明白了, 佐久早圣臣这家伙平时看上去不怎么说话,戴着口罩一副阴郁的样子,实际上小心思巨多, 几乎五分钟都要在脑子里刷一段屏。
包括但不限于排球上可能遇到的威胁, 清洁卫生的保持现状, 以及学习上会有的问题。
不能说是完全, 但他现在也能通过佐久早的动作和神态把心里的想法预估个八成。
比如面对界外球,如果他看了眼界线, 又看裁判和队长, 估计是在想:‘这球要是没出界就是我的责任。’
‘但是它出界了。’
又或者在休息时直盯着某个人的水瓶, 大概是在想:‘啊, 要不要告诉浦野前辈拿的水瓶其实是野间的, 算了吧, 好麻烦。’
‘今天离他们两个远点, 唾液交换好不卫生。’
哪怕在脑子里已经演了一部电影,只要不是必要的事,或者有人主动提问, 他说出来的话可能也只有一句。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把自己的内心想法全都说出来了。
“它, 它居然敢侵入我的领地?!啊啊啊我的城堡!!”佐久早的脸被口罩遮挡,看不到他的具体表情, 但眼睛中的崩溃已经溢了出来。
或许其中还藏着一些恐惧。
大G?
那是什么?
什么领地?城堡?佐久早心里是这么想宿舍的吗?
半泽雅纪一脸迷茫, 停下了盖被子的动作,甚至抬手把靠垫扶好,可还没等他问出个一二三, 下铺的星野佑一已经激动的在床上跳了起来。
“大G?蟑螂?!!哪里有蟑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嗷!!”他太激动,直接将头撞在了上铺的床坂上。
坐在上面的半泽雅纪感觉自己当下要飞了出去, 也不知道磕了那么大劲儿的星野佑一脑子还好不。
但佐久早在情绪都要崩溃的当下居然还有心情去反驳星野:“闭嘴!不要说出‘祂’的名字!”
只可以使用代号!他的人生中不允许出现那个污秽的名词!
他的理智似乎已经要支离破碎,随即又自言自语起来:“不,怎么会呢,怎么会有呢,我的卫生做的万无一失,那种东西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比起陷入自我厌恶与呆滞,整个人要断片的佐久早,星野佑一已经慌不择路起来,也没管被床板撞到的脑袋,穿上裤子提起来就要往外面跑。
“等等我啊佐久早雅纪!我这就去让美子来救我们——”
他的小美子超级厉害的,敢拿拖鞋抽邻居家那个凶巴巴的秋田的脸!小小年纪时就制服了方圆二里的狗!
不过是区区蟑螂罢了,美子可以一下打死十只!
“就算你不用进女寝找她,男寝花山她进不来吧。”在星野佑一裤子提了一半准备开门时,半泽雅纪缓缓开口道,眼看着粉毛生物陷入了呆滞,“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搞半天是蟑螂啊。”
搞半天是蟑螂啊。
听听,这轻蔑的语气,这蔑视的口吻,这不把超级大害虫放在眼里的高傲姿态。
这是战术上的俯视,是战略上的高格局。
这是第一次。
在佐久早圣臣眼中,这位和他志趣相投,只是在洗澡和一些观念上有些意见的舍友,形象从来没这么高大过。
如今,就像一个巨人,直接拔地而起。
他三步后退,快速挪到了门口,直接撞开了星野佑一,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张医用一次性无纺布,铺在了地上,随后跪地、俯身,那头卷毛埋在了地上,行了个大礼。
“真是拜托您了,半泽大人。”
不,倒也不用这样。
半泽雅纪看着佐久早毕恭毕敬的样子心情复杂,毕竟这家伙和他练球时说的最多的,就是以不满意和不可思议的平静语气说——
“这你都接不到吗。”
“怎么传成这样。”
“这是你的进步?”
听了就让人很火大。
但半泽雅纪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对于愿意配合他的佐久早,他还是很感激的。
他直接从上铺翻了下来,穿上拖鞋,看向佐久早刚刚盯着的方向:“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