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纾与宋白笙从最开始的相遇, 就是一场错误。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错误,以至于等宋白笙回过神来时,这个错误就像是手中燃尽却忘记拧灭的烟灰, 火星溅落时在他心里烧灼出一个洞,烫出一道疤,蜿蜒在他的心口上,经久难灭。
他们最开始的关系极差。宋白笙害死过谢纾,而第一次轮回中,昆仑也是因为宋白笙覆灭的,他那如春田般美好的少年时光都因为宋白笙付诸一炬,成了飘飞于荒野的灰烬。
因此他对宋白笙恨之入骨, 无时无刻不想手刃此人,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至于宋白笙,他把少年拐回来的最初目的,无非是想要把少年一寸一寸地在手中折断, 把少年折磨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再当做礼物送回昆仑, 去挖他们的心,刺他们的眼。
可每当他看见那张与自己弟弟过于相像的面孔时, 他都忍不住晃神。就像是推开窗,眼帘却意外撞入一大片的迎风招展的迎春花, 移不开目光。
太像了。
像到他……甚至有点生气。
他一想到两人相似的面孔,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走向,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种奇怪的施虐欲。
想要继续欺负他,看他哭, 看他崩溃,看他向自己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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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纾第一次刺杀宋白笙失败时, 宋白笙是在睡觉中忽然睁开眼睛的。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翻身,下一瞬,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就直直地刺入他的枕头中。
宋白笙微笑地掐住红衣少年的脖颈,少年痛苦地皱起脸,神色惨白,可他的眼睛却看不出一点怯畏。
宋白笙毫不客气地掐着他的脖子,当狗一样拖行着少年,一路把他拖到地下室,丢垃圾一样丢进去,然后在少年纤细脖颈上拴上奴隶一般的绳子,死死地绑在房间角落。
地下室阴暗潮湿,里面的枯草满是血迹,沾染灰尘的头骨滚落在角落,四处都是阴湿发霉的味道,人在这里待久了,似乎都会变成某种毒菌。
谢纾被关进去,出乎宋白笙意料,他不哭不闹,只是恨恨地盯着他,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中满是透骨的憎恨,随时都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像只不太乖的、对外界严重应激的小野猫。
宋白笙用力掐住少年的脸,他拉近距离,在谢纾耳畔旁吐了口气,调笑道:“小麻雀,你再这样看我,哥哥就硬了。”
少年瞬间瞪圆了眼睛,耳垂飞起了一抹薄红,又惊又怒。宋白笙捏了捏少年手感极好的脸,像是在搓一个面团,在少年雪白细腻的脸上留下自己的指印,施虐意味地透着触目惊心的红。
他微笑着充满嘲讽意味地拍了拍少年的脸,道:“好好反省。”
宋白笙年少堕魔,身体与黑龙融为一体,已然非人。他喜怒无常,笑不及眼底,因此望向他眼睛时,那里面是深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仿佛一道粘稠阴湿的沼泽。
他直起身体,头也不回地离开地下室。
少年心智脆弱,宋白笙估摸着等到第三天,他应该就会哭着向自己求饶。
那表情一定很好看。
只是他没想到,少年不仅没向他痛苦求饶,居然还开始绝食。
他踹开门时,那只被他从昆仑强抢过来的小麻雀沉默地把自己蜷缩在角落中,乌发披散下来,不吃不喝,情绪郁郁,整个人越来越消瘦,脸上唯一一点肉都快消失。
宋白笙有些不悦,他抓着少年的脖子,强迫他吃,可是少年吃完转头就吐,吐完后越来越虚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透着僵冷的白,倒在地上,嘴唇上粘着湿哒哒的发丝,像是一盏走到尽头的蜡烛,油尽灯枯。
宋白笙无法,他大概知道自己从别人那抢来养的这只麻雀关不得,他盯着少年,看着他堆积在脚边,缠绵蜷起诱人弧度的发丝,过了好一会,鬼使神差地道:“知道了,不关你了。放你出去。”
谢纾抬起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宋白笙。
那双眼睛比乌檀木还要漆黑,莫名摄人心魄。宋白笙被他盯得心烦意乱,心脏莫名其妙开始震动,一种失重感攥着他,脚底阵阵发麻。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多委屈似的,好像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我没有灭昆仑,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他们了,怎么,你还不领情?”
他越说越不对劲,总觉得怪怪的,仿佛鬼上身。
他明明是把少年抓回来是为了折磨他,惩罚他,怎么还心软了。少年饿死他不应该鼓掌撒花么?
不对,不是他心软,把这小屁孩饿死太便宜昆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