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笙真的没有撒谎, 他确实对谢纾好起来了。
以前他教谢纾练符的时候,他总是会在旁边抱着双手,一脸嫌弃地阴阳怪气, 怪里怪气:“咦,你这画的什么东西,出去可别说是我教你的,不然别人能以为我的学生是只鸡爪。”
如今他已经能屏息敛气,每次看谢纾又画错符,他一张脸能憋成酱紫色,指尖颤抖,却依然强颜欢笑, “没事,你画你的,我看我的。”
最后憋了半柱香,忍无可忍, 一副要气厥过去的模样, 指着谢纾的狗爬字, 呼吸都不顺了,桌子脾拍得震天响, 怒吼道:“我让你画八卦,你能把生门画成死门?你是准备点跟炮仗——冲上天吗?”
谢纾眼眶一红, 他抿着嘴,把手中的符箓撕得粉碎。
宋白笙被他一看,瞬间哑巴,赶忙把符箓从这祖宗手里抢回来, 哄道:“错了,是我眼瞎了, 我站错位置了,倒过来看是对的。”
纸屑在两人中纷纷扬扬,他虚虚一握,那些飞扬的纸屑重新组成了一张画的七歪八扭的符箓,像是一个小狗线条。宋白笙捏着符箓,放进少年的手心里,“我们再画一张,好吗?”
宋白笙有时候简直怀疑自己被谢纾下了蛊,不然他到底在干什么?等少年离开湖心亭,他一个人就默默地抽着水烟,脸色沧桑,悔得肠子都青了。
自己就不该图一时嘴快,如今风头是出了,可后面的路怎么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捡回来这只麻雀是为了把他撕碎,撕烂,如今南辕北辙,算个什么?
他抽了一口烟,然后又吐出来,凝视着湖心亭中的一点,那里盛开着一片红莲,他凝视着那抹灼眼的红,发誓一般恨恨道:“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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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多一年,不能再多了。”
“就这一年对他好,一年过去后,就把他扔掉。”
他像是在说服谁,自言自语般道:“旅人会抓住伸进深渊的蛛丝,却不知道那蛛丝只会让他们短暂地上升,而当蛛丝断裂的时候,他们会摔进更深的深渊。”
他默了一阵,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袅袅升起的云雾,黑龙在他脸上缓慢地游动着,他放轻了声音,像是在安慰谁:“小团子,别急。”
“哥哥不会放过欺负过你的人的。”
谢纾依旧继续学习一些基础的符箓,往日里他每次杀人,都要把自己关起来一天一夜,可是如今他屠灭了一整座城,把所有的尸体都焚烧化作灰,整个人却像是想不起那段时间的记忆一般,举止行为与往前无一不同。
正常到有些不正常。
然而在某一天,他却忽然对宋白笙说:“我想学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