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少年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中钻出, 他“砰”地一声,一个红色的布袋就那么被他毫不心疼地重重砸在桌上,桌子的四根腿不堪其重, 甚至颤颤巍巍地抖了一次,仿佛被少年这沉甸甸的袋子吓得不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是一个锦绣红袋,袋子上的绳子没系好,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地滚了出来,差点没闪瞎在座各位的眼,所有人无不瞪大了眼睛,露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这袋子里,竟然全是真金白银, 翡翠珠宝,琳琅满目,耀眼至极,一个个质地上乘, 光是这一袋, 就能买下半座城!
少年今日不知是去参加什么玩乐, 比平时还要精致,他一身艳红的骑射服, 头发高高地扎起,发绳上结了一个红翎羽和翡翠, 一红一绿在马尾上极其惹眼,耳垂处小巧的耳洞上,更是坠着一个红玛瑙耳坠。那红玛瑙简直比质地最上乘的宝石还要璀璨,剔透明亮, 华光流转地在少年雪白的侧脸处摇晃旋转,正红色更托得少年皮肤莹白如玉, 唇红齿白,笑靥如花。
他挡在沈四面前,高高在上地睥睨着眼前这人,用一种招猫逗狗的轻浮态度,笑嘻嘻道:“不知那一罐酒值多少千金,我囊中羞涩,不知这的微薄银两,可否买下你的人头?”
沈大郎脸色骤然惨白。
他蓦然站起来,撞到了椅子,伸出手指对着谢纾,“你你你”了半天,谢纾被他指着,面露不悦,对身边的书童道:“狗胆包天……把他的手指掰了。”
书童恭恭敬敬地一低头,应道:“是。”
沈大郎惊呆了,他忙不迭地收回手,极冷似地不停打颤,牙关磕碰在一起咯咯作响,艰难道:“你……你是昆仑的谢纾?我可是亡村的村民!我们每年都要给昆仑那么多供奉,你就不怕传出去,说昆仑打压平民,不给你们资金供给了么?”
谢纾不解:“你们那点供奉才多少钱?”
他眨了眨眼,像是真的不知道,沈大郎顿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快要被谢纾气了个倒仰——他今天算是认识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纨绔之外,居然还有更大的纨绔!
书童在谢纾耳畔低语,谢纾听了,点点头,“你们还敢不交么?昆仑旁就是众鬼群生的无涧鬼域,昆仑没了,你们难道能活?”
沈大郎艰难地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不能。”
“那你说个屁。”
沈大郎憋屈至极,而那书童更是已然上前一步,要掰断他的手,他连忙痛哭流涕,对着谢纾结结巴巴地求饶。谢纾道:“你跪下来,磕个头。”
沈大郎呆滞了一下,接着,他吞咽了口唾沫,对着少年一撩衣摆就要跪下去。可是谢纾却让了开来,他指着身后的沈四,“不是给我磕头,是给他。”
沈四和沈大郎全都怔住了。
沈大郎的表情有一瞬间地扭曲,可那书童面无表情就要上来拧断他的胳膊,他被吓得一连叫道“不要不要”,连滚带爬地朝着沈四跪下,头在地上磕出一声脆响。
“道歉。”谢纾垂着眼,冷漠地俯视地面上颤颤巍巍的男人,命令道。
沈大郎:“对……我对不起你。”
“是我,是我看不惯你,总是找你麻烦。你没有偷我的酒,是我故意让后厨换了,害你中计,是我太小肚鸡肠,从前害你吃诸多苦,是我……”
他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大堆,谢纾有些不耐烦了,他转过身去,问沈四:“你接受他的道歉吗?”
沈四垂着眼,谢纾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似乎还挑了挑眉,他想了很久。
他应该拦下谢纾,带他走。谢纾是昆仑的少主,这样大动干戈,难免会落下口舌,他总该权衡利弊,不能让谢纾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