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③越岭1

雪路浪游[重生] 时有幸 12897 字 2个月前

律所的试用期是半年, 特殊情况最快四个月转正。

容念成了这个特殊情况。

这一世入职得早,冬天到来的时候,他已经通过答辩。

不过转正加薪不是他最惦记的事情。

“我觉得这个案子得有头有尾, 蒋律师递辞呈前已经做了前期的工作,辛苦小容交接一下吧,之后你来跟进。”

钱恺向容念嘱咐完,道:“虽然别人做了一部分,但整个流程还算完整,你要是能做下来, 算是不错的锻炼。”

容念上辈子对这桩诉讼的热情不高, 因为那时候手上不巧还压着一份非诉的业务, 要去外地驻场半个多月, 两边来回跑会很麻烦。

但此时此刻, 他认真地点点头,回头便兴冲冲地开始搞进度规划。

一周内, 容念就和蒋律师做好了交接。

蒋律师唉声叹气, 抱怨这案子听上去简单,越深究越麻烦,牵扯到一些细枝末节的含糊点, 半个小时都说不完。

已经准备的这些材料或许是冰山一角, 要想尽善尽美,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力气。

有关于这一点,容念再清楚不过。

他重生前被这事情折腾得疲惫不堪,最后要出差增补证据, 却飞来横祸, 填了个师兄进去。

“组里前辈最近不忙, 问我需不需要搭把手, 我还是决定自己去负责它。”容念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被陆岁京搂进臂弯里。

鼻尖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气息,两个人用的是同一款洗浴产品,贴得近了味道就融合在一起,难分彼此。

最近连番几次降温,天气入冬后干燥起来,容念买的身体乳今天刚到货,试用了一下,没什么别的香味,在冷冽的白檀调里掺了点温和的质感。

不过陆岁京声称非常好奇这玩意管不管用,刚才在浴室里很热情地帮容念涂,还用手验证了一下效果。

现在已经胡闹完了,卧室只开了一盏昏暗的睡眠灯,氛围有些安静,是准备入睡的前奏。

陆岁京在看一本德语的原文书,厚重的书籍压在被子上,纸张上印着某道世界难题的推演步骤,写得洋洋洒洒,每行字都教人云里雾里。

陆岁京道:“我不太懂打官司,能不能说说是发生了什么事?”

容念其实对此有点压力,他并不害怕困难,但这件事比较特殊,曾一度让自己伤心崩溃。

重生后听过傅琢州的坦诚开导,容念不再深深自责、认为自己是个给对方带来噩运的煞星。

只是,目睹过本该前途光明的人生被残酷打碎,终究存在着一道坎,让他觉得遗憾。

如今他再次正视了久久不解开的心结。

被陆岁京一问,容念慢慢吞吞地开始描述。

时间已经很晚了,接下来是周末,如果想的话,他可以睡个懒觉。

可这段时间陆岁京身上的科研压力大,明天还要去研究中心开组会,容念不希望对方熬得太晚。

于是他说得尽量简洁。

委托人也就是原告,叫做符志,凭借努力从落后山区考来京市,又赶上高新行业发展的黄金期,在一家已经上市的科技公司当技术总监。

他近些年收入不菲,成功在这里扎根后,便想将抚养自己长大成人的爷爷接过来。

然而老人长年累月身体抱恙,却不愿意来大城市享福,也不配合看病治疗。

两人多次爆发了争执,谁也说不过谁,最后符志没办法,只能先回来继续工作,打算过年回家再继续做思想工作。

两个月前,老人意外触电,当场没了生命体征。

“触电?”陆岁京惊讶。

偏远山区的线路铺设并不完善,照理来讲,村民对于这种新鲜事物多是畏惧,出于陌生,更不会乱动。

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故?

容念道:“村里来了一帮人,躲在那边做虚拟货币的挖矿,那天在做电流测试。”

陆岁京侧过脸,问:“这和老人家有什么关系?一般人估计连比特币的原理都不清楚,难道还凑挖矿的热闹?”

容念道:“麻烦的就是这个,符先生说他爷爷很内向,不可能掺合这种事,而那边的人一口咬死他爷爷是眼馋矿机生意,主动过去打听,但误碰触电了。”

前者是被意外牵扯被害,后者的责任关系则变得混乱了。

“据我了解,那边是有很多村民被忽悠得心动,大字不识却跟着做买卖。当时事发后,矿机这些全被没收了,那些人看到师兄,认为他害得他们没法发财,还给村子招来官司,就下了死手……”

容念喃喃着,和陆岁京说完,倒是觉得思路清晰不少。

法律不可撼动,事实也不容歪曲,谁嘴硬、谁撒谎、谁沉默,其实都是一时的烟雾,过程中会有更强硬的机构作为支撑探寻真相。

作为律师,最重要的是委托人的诉求,以及如何用条文达成他的目标。

“抽个空我去和符先生见一面,再确认下他什么想法。”容念道。

陆岁京道:“把心事说完了?”

容念道:“还差一句。”

陆岁京合上书,摆出倾听的架势来,脑袋往容念那边歪斜,两个人很亲密地贴在一起。

容念的嘴唇蹭过陆岁京耳垂,小声地嘀咕。

他说:“陆岁京今天怎么还没有亲过我。”

尾音刚刚出口,便被炽热的吻堵了回去。

……

周末,陆岁京要去研究中心开会,起得有点早。

他的闹钟没有铃声,特意开的振动。但在有所动静的瞬间,便被惊醒的他眼疾手快地关上。

他起身看了眼枕边人,容念睡得正香,还好没被打扰。

陆岁京轻手轻脚地起床,出门前做好了两份三明治,一份带走,一份放在保温箱里。

他写了便签纸,贴在容念的床头,让人记得吃掉早饭,便匆匆地去车库了。

足足四百多坪的豪华大平层,大门离主卧有很远一段距离,可陆岁京关门时依旧力气放得最轻。

仿佛他们还挤在当年狭小的福利院单间,开个门能连带着让书桌震一震,需要做贼般慎微才不至于惊动室友。

……其实陆岁京对福利院的生活已经很陌生,有些生活细节依旧保持着,不过是因为心意如初。

他对待容念,一直像偷藏珍宝般小心翼翼。

尽管陆岁京体贴地想让容念多睡一会,可惜在他关上门离开的剎那,容念就心有灵犀似的地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接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摘下床头柜的便利贴一看,再拖起身体去啃三明治。

培根和面包片还是热的。

容念掏出手机给陆岁京发了消息,叮嘱对方路上开慢点,要注意安全。

[你老公的车技你还信不过?]

收到这么条回复,容念笑了声。

陆岁京紧跟着又说了句:[下周有空带你跑山路去。]

容念咬了口三明治,打字:[如果顺利,我想月底去一趟冈麦村。]

现在是月中,下周跑完山路,月底去冈麦村,时间正当好。

陆岁京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发来一条语音。

“我要和你一起去。”陆岁京道。

容念琢磨着这次有所预料,肯定不会孤零零去找揍,到当地采集证据、准备起诉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波折。

带上陆岁京一起,未免阵仗太大。

更何况陆岁京忙得团团转,恨不能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二点,几乎全天泡在研究中心里。月底这么一去,不知道平时要为此加多少班?

尽管他还年轻,身体好得要命,也不是这么折腾的吧?

容念纠结了一会儿,没立即提出反对,先把三明治给吃了。

周末趁着委托人也有空,容念回了趟律所,他们在大楼的会客厅里见了一面。

发觉对面来了个年轻又好看的律师,符志倒没质疑能力,能在钱恺组里待下来的,都不会是浑水摸鱼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