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大楼。
冷白色调的一层大厅安静无声,只间或夹杂几句交谈。
瓷砖地面锃亮,玻璃般倒映出刺目寒光,楼中的职员步履匆匆,电梯缓缓降至一楼,站满人后又缓慢关闭。
叮。
电梯门合拢的最后一秒,突然,有人从门外探进一只脚,正好卡在电梯中间,金属门两侧轻微一撞,重新触发感应强行开门。
有赶时间的人不耐烦抬头,却在瞥见对方时话语一顿,抱怨说不出口了。
来人年纪很小,大概十八九岁。
让人无法忽视的,对方浅金色的头发.漂至发根,更衬皮肤,漆黑眼眸闪烁微光,睫毛卷曲,耀眼的色彩燃烧着,火焰一般撞进众人视线里。
在其他人都身着职业装,被严肃的黑白灰全部占据的空间中,实在是格格不入,又足够显眼。
猝不及防挤进电梯,郁酌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按下楼层,轻巧地找个空位站好。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看出来他是谁,相互对视几眼,倒吸一口冷气,眼观鼻鼻观心,没再发出声音。
郁酌没正形地靠墙站,低垂着眼,正忙着给人回消息。
柯谨:今天怎么没过来玩?又惹什么事了哈哈哈
郁酌:[大哭]
郁酌:还能有什么事,前几天和人打赌,不小心把车给撞烂了呗
柯谨:少爷,你说的轻巧
柯谨:你这何止是把人车撞了,消息可都传开了,那几个人估计也被你揍得不轻吧
柯谨:还有不是我说你,这么有意思的事,你居然不带上我
柯谨:太不够意思了
郁酌:下次一定
郁酌:他们活该,真的,嘴上不干不净,脑子里装的那些东西我看一眼都嫌恶心
郁酌:不说了,我到了
右上方显示楼层的数字不停跳跃,最终停在最顶层,此时电梯里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郁总在办公室。”
走道上看不见几个人影,郁酌余光一瞟,和早在旁边等待的助理打了声招呼,随即轻车熟路地往郁还峥办公室走。
陈特助走在他身后,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然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只在心里默默叹气,把打了半天的草稿咽回去。
他给郁总打工十几年,也算是看着郁酌长大的。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郁酌。
那时对方才五六岁,那叫一个可爱啊,脸蛋嫩的能掐出水,小胳膊小腿的,成天跟在郁总屁股后面跑,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撒娇要抱。
谁能想到,十几年过去,郁酌在十六岁的某一天,正式迎来青春叛逆期。
从此天崩地裂,往日安宁不复返。
而在郁酌第十二次因为惹祸被喊来问话,第八次摔门而出,震碎了办公室材质昂贵的大门时,他也彻底认清现实,知道未来几年都不会有安生日子过了。
一路走着,陈特助默默抹了把汗。
心中千回百转,进门前一刻,他还是没忍住,终于出声叫住郁酌。
“那个……郁总在里面等了有一会儿了,你就进去认个错服个软,可别又和他吵起来。”
对方一开口,郁酌就明白他的意思,抬手捋了一把散落脸侧的碎发,笑容明亮,弯着眼睛点头,很好说话的模样:“好,我知道。”
陈特助不禁欣慰:多乖的小孩,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紧接着,他就眼睁睁看见郁酌门也没敲一下,径直伸手一推,旁若无人地走进去。
咔哒两声门响震得人心里发凉,这少爷顶着一头扎眼的亮色头发,以比发色更加招摇的动静走了进去,根本来不及阻拦。
陈特助笑容没了:哈哈。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场景重复了太多次,郁酌情绪不高,也是真没打算发脾气,撇了撇嘴,默不作声地在郁还峥对面坐下,却没看对方。
身后的门被关上,气氛一僵,空气瞬间寂静无比,空调的冷气一点点往皮肤上爬,冰的人没法走神。
静默无声半晌,郁还峥神情不明地推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垂眸打量他。
片刻后,他关了电脑,还是主动挑起了对话。
“上午,我这边接到好几个电话——”
“是他们先招我。”
郁酌这下没再不吭声,心想那些人真是玩不起,怎么还带找人告状的,话赶话地立即打断他。
说完,又憋着气似的,见对方又要老生常谈,走神地垂下眼睑,支起一条腿抵住桌角,座椅滚轮在地毯上留下印痕,咕噜着向后滑动小半截。
他划拉手机屏幕,敲敲打打,最后还是点开和柯谨的聊天框。
郁酌:还真是说那天打人的事情
柯谨:不然呢,还能有什么
柯谨:我来帮你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