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不堪的梦。
血流成河,尸骨成山。他好像在不停地杀人,下一刻,死在地上的人又是自己。
“你救他……你救他……”
玄眧。
玄眧。
“玄眧!”
“长舒!”
长舒自一片混沌中睁眼,猛然坐起,已是在一间客栈的房中。匡床缎席,床头有一盏微弱昏黄的烛火。他被容苍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面颊湿凉,长舒靠在宽阔的肩上,抬手抚了抚眼睛,才察觉自己早已泪湿衣襟。
容苍将他抱得极紧,二人交颈相拥,不知此时发抖的到底是他还是容苍,只听见耳畔的声音连语调都有些跌宕不稳:“长舒……没事了长舒……”
他搂上容苍的胳膊,轻轻捏了捏,容苍便将他缓缓放靠在床头坐着。
长舒眉眼半阖,看着半臂之外的容苍,心里莫明多了股安心和熟悉,梦中直逼人心的凄惶霎时散去大半,再要回想时,回忆却空空如也。
“我方才……在梦里,可有说什么话?”
容苍看着他,模样看起来有些难过,但还是抿了抿嘴,摇摇头。
长舒觉得十分疲倦,倒不是身体,他睡了大半夜,现在正是来精神的时候。只是魂魄很受折磨,这样的感觉近来十分频繁,每当他那些失去的记忆开始活泛,想要席卷而来的时候,他原本就破碎的魄体就会泛起犹如酷刑般的撕裂感,生不如死的痛苦直透骨髓。
他无力地靠在床头,眼睛因为在努力回想自己的梦境而低垂着,一旦细究,魂魄深处就细密地泛起剧痛,惹得他眉头越皱越深。
“长舒……”
容苍坐在床沿,长舒反常的状态没有逃过他的双眼,他靠过去,床头那点细微的烛火斜斜照过来,让他整个人的阴影都盖在了长舒身上。
待长舒反应过来的时候,容苍已经双臂撑在他的左右两侧,眉眼和他近在咫尺。
容苍拿额头顶了顶长舒的眉心,长舒为此被迫微微仰头,瞰着容苍的双唇一张一合:“你是不是很难受?”
他想说不是,可他从来不会说谎,痛就是痛,于是长舒干脆闭眼不答。
容苍突然抬起一手捧住他的脸,蓄力对着他的眉心抵了一下,长舒这才意识到容苍要干什么,急忙睁眼道:“容苍,不……”
若是势均力敌的一对魂魄,神交的结果自然是相互裨补,可要和他这样一副残躯神交,只是舍身救人,徒耗修为的举动罢了。
话还没说完,龙魂已经进到了他的体内,纵使教养和道义在心里不断告诫长舒不该让容苍平白损身受苦,可身体的本能让他从容苍进来那一刻起便再也无法拒绝半分。
龙魂的滋养,于他而言犹如甘泉流进荒地,灌溉到四肢百骸每一个角落,温和而周全的填充将魂魄残片的割据感缓解到趋近于无。
“容苍……”长舒舒服得出了薄薄一层温汗,不轻不重地推了推容苍,“够了……你会撑不住的……”
容苍置若罔闻,又缠了长舒魂魄半晌,直到长舒担心他修为过耗,开始轻微挣扎起来,方才缓缓抽身而出。
他已上了床榻,跪在长舒身前,两手捧着长舒下颌,呼吸交缠肌肤相贴,四目相对之下,床边黄融融的烛火陡然跳跃,两人眼底都覆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秋波互送,一时间满房皆是暗流涌动。
突然,长舒一个翻身,跨腿而起,将容苍按靠在床头,自己跪坐在了容苍身上。
容苍有些措手不及,一个“长”才半脱出口,就被对方倾身而下的吻堵在了唇畔。
他自然而然将长舒搂住,一手剥开长舒的外衫,扯下了腰封,再往下,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只是今夜的长舒自障山出来后就变得有些与寻常不同,偶尔交错的眼神里,他似乎瞥到几抹以往从未在长舒眸中生出过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