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拳场寂静,原烙音屏息敛声,数着心跳规律的节拍。
闵随走了。
连带着馥郁的乌木香也一并融入空气,消失于呼吸间。
他不懂自己为何忽然那么拧巴,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最终落到这样的境地,再往反方向走就是两败俱伤的万丈深渊。
欺骗真的不能容忍吗?
原烙音勾起胸前的玉佩,黑暗当中只囫囵看得见轮廓。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寻声看去,发现门缝塞进来部分皱皱巴巴的A4纸,边缘粗糙,应该是刚被撕下。
借着测量仪的微弱光亮,他看清上面的字。
铁画银钩,是闵随的字迹。
【音音,对不起】
幼稚的行为,幼稚的话语,原烙音心脏酸胀之余,有些可笑地捕捉到违背宿主心意的特殊情感。
他该生气,该愤怒,该打开门将这张模糊重点的纸丢在闵随身上,用最尖酸刻薄的话语让Enigma滚蛋再也不要见面。
这是他看见身边朋友的普遍做法。
虽然结束后他们总是痛哭。
他终于从毛线球般杂乱的思绪中找到唯一的线头。
闵随现在低头道歉都仅仅是源于他的态度,这人太精明了,看人下菜碟使手段的事他闭着眼睛都能干得出来。
答应后不能做到是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但千里之堤溃灭之时,也想不起数年前它瞧不上的几只蚂蚁。
原烙音放下纸,没有同意闵随的求和,用冷硬的态度堵死Enigma寻找到的捷径。
果不其然,三四张纸条塞过来并无回应,闵随很快就中止这一无用的动作,重新用指节敲响门板。
“音音不开心?”
废话,他现在恨不得打开门冲闵随两拳。
“现在很晚了,闵随,回去休息。”原烙音离开门回到床上,漆黑中望向门的方向,“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似是而非担心伤到对方的话语会被闵随找出漏洞,顺着杆子往上爬。
原烙音从源头断绝这件事的可能性。
不用担心会失去对方,若是连第一次矛盾都无法解决,要走到一拍两散的地步。
回到邛光,他绝不会承认闵随是他的初恋。
没过多久,他听到回应。
“好。”
闵随蹲在门口,西装一角蹭到地面,他将无用的呼吸舍弃,利用天赐的能力去听室内的动静。
声音源源不断,他脑海中构想画面,主角是他的爱人。
一分钟,两分钟。
一小时,两小时。
上床,盖被子,玩手机,或许是侧躺。
Enigma独占欲在此刻爆发,血液骤然流失带来的弊端终究显现,他无法压抑触手缠绕爱人的欲望,右膝逐渐向下变为单膝跪地。
他朝后看了一眼。
白壳监控漆黑的尽头对准他,却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
残骸落地的瞬间,触手凭空出现四处招摇,敲打紧闭的房门发出巨响,甚至试图透过半厘米高的门口挤入。
噼里啪啦就像是追魂索命,那是恐怖电影里的惯有桥段。
原烙音摘下耳机,不耐烦地起身下床,怀疑是那只攻击性为负数的小猫嘟呶。
他拉开门,随时准备一拳夯上去。
很意外,空无一人。
凄厉的叫声响起,嘟呶从天而降,掉在地上摔得乱七八糟,它漆黑的皮毛泛着点点蓝光,两只眼睛在黑夜中如同璀璨的绿松石。
是一只标准的漂亮小猫。
人总是下意识对美丽事物有更多的容忍度,即使知道嘟呶那副恶心的尊容,原烙音也没法对只小猫发脾气。
“快回去睡觉!”他点在嘟呶湿润的鼻尖,脑海中却想着该买什么样式的猫窝。
嘟呶委屈巴巴舔舔爪子像是在控诉他施加在身上的暴行,但Alpha显然没有get到点,以为它是在撒娇。
铁血Alpha才不会为此动摇。
门无情合上。
嘟呶狠狠朝后剜了一眼,下一刻腰腹部被触手卷起悬停半空,它马上露出讨喜的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嘟呶。
“好好维持你的本体,别搞什么奇形怪状的拟态。”闵随抓住它的后脖颈,思考这生物怎么能够让原烙音心软,“不准爬床,不准蹭他,不然我会让你马上滚回嘟呶族地。”
嘟呶蔫唧唧地喵了两声。
可是,嘟呶需要唾液做媒介才能吸食蓝黑情绪啊。
如果用唱歌的方式,吃进去的比吐出来的都多。
*
“你能吃人的食物吗?”原烙音叉起一块蛋糕递到嘟呶面前。
它的尾巴很长,毛很密,心情好时就高高翘起,像一把没有撑开的小黑伞。
原烙音顺手摸上去,嘟呶尾巴缠绕在他的手腕上,一口吞下觊觎已久的小蛋糕。
好香好香!它都快馋得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