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内依旧积雪重重,廊庭曲折回绕,尚未回暖的溪水中碎冰顺流而下,经由院门小径,最后汇入院内那一方偌大冰池之中,小狐狸被人提着脖颈,眼睛却一刻不停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新家”。
既大又空,白雪青瓦本是雅致的景色,然而此刻小狐狸却只觉得冷,它努力伸出爪子想要往仙人的手臂上爬,但是拎着它后颈的两根手指却非它能动摇,扑腾半天也还是原地打转,它又饿了好些时日,无奈之下只好放弃,蜷缩着两只前爪好奇自己到底会被带到哪里去。
其实云止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丹珩山中已经千年不曾有过活物,更别提这凭空生出的狐狸,云止手指轻轻地动了动,捏着狐狸后颈的指腹已经被皮毛捂得滚热,他蹙了下眉,将狐狸一路拎到自己卧房中才放下。
小狐狸终于得救般猛地蹿远了些,又想起这仙人大约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且是未来的主人,又巴巴地凑上来讨好般翻出肚皮蹭到他眼前,蓬松的大尾巴一晃一晃地卖乖求人来摸它。
云止垂眸看着这谄媚的白毛狐狸,大掌展开就能盖住它整个腹部,上下丈量一般摸了一把,又将它翻过身,手指捏了捏皮毛似乎在想这狐狸若是做成围脖究竟够不够用。
小狐狸被他摸得毛都炸了一圈,终于意识到了危机,慌慌张张地吱吱叫了两声,整个身子弹起来跳了两圈,云止晚间休息的床榻被它糟蹋得一塌糊涂,但狐狸还是被吓得半死,满床乱拱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然而尾巴毛实在显眼,被拽出来的时候它已经可怜得缩成一个毛团蜷在云止身旁,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汽盈盈,而后看着云止依旧面无表情的神色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
小狐狸灵智刚开一半,现在不过还是个没长好的傻子,却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它只是想讨口饭吃,可不想被人抓了扒皮,再说了仙人一般都不缺衣裳穿,何苦为难它这样一只小狐狸!
云止眼睁睁看着它把自己袖子哭湿了半边,有些陌生的情绪逐渐回拢包裹住他,于是浅浅叹了口气,道:“怕什么。”
小狐狸蔫蔫地抬起头看他一眼,大眼睛里犹存疑虑,不像原先那样敢同他亲近了。
云止孤身太久,早已忘了该以何种方式与他人相处,哪怕眼下面对的只是只狐狸,身为“人”的情感与欲望早已被剥离,他甚至记不清自己上次开口说话是什么时候。
自言自语最没意思,他宁愿闭口不言。
而眼下这小狐狸好像正急切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不会将你的皮毛做成褥子的。”云止淡声道:“刚刚只是在看你四肢的发育状况。”
小狐狸这才止住抽噎,惊疑不定地又朝他靠近一些,黑葡萄似的眼睛又盯着他瞧,过了一会儿方才确定了什么似的,将脑袋枕在他袖子上,轻轻地蹭了蹭。
云止愣了一愣,指尖被温暖的皮毛覆盖,他忍不住抬手轻轻地碰了碰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