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虽然想一出是一出,还爱折腾人,但姚瑜不得不承认,皇帝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是能明辨忠奸的,所以,他不信皇帝会昏了头,将秦将军几人都贬出京城。
可信皇帝是一回事,若分析起眼前的局势,又是另一回事了。
皇帝前几年还在壮年时,尚能压住那些老贵族,如今年纪一大,四皇子又与太子分庭抗礼,皇帝便不大能镇住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了。
连兵部和户部的几位也渐渐与那些人走的很近。
就目前看来,皇帝明面好像没什么牌了,若他所料不错,接下来一段时间,四皇子和皇后一伙人的势头便会迅速起来。
“都不当官了,还发什么愁?”宋凉推开门进来,伸手用两根拇指轻轻抚着他的眉,想要将他皱着的眉头打开。
姚瑜就势将人往怀里一扯,“不愁了不愁了。”他如今无官无职的,想也白想。
宋凉没敢往他身上压,“你松开我。”
姚瑜压低声音,“没事,我伤好的差不多了,都素了快半年了。”
说着,还要去扯他衣带。
宋凉难得见他这般急色,一点也没有以往的稳重,宛若愣头小子一般,便忍不住好笑,不过还是拒了他,“从新安府回来,我铺子里有一堆事呢,过一阵子好不好?”
借了姚瑜发展互市的风,宋凉也大赚了一笔,回来又买了几家铺子,最近更是忙得整天见不到人。
姚瑜不敢置信,“为什么不是过一会儿,而是过一阵子?”
“我回来拿一下私印,马上就要走了,你要是无聊了,自己找点乐子吧。”说着,无情的转身。
再说姚瑜还在孝期,背地里亲热亲热自然无妨,但现在青天白日,若是给人瞧见,姚瑜以后还怎么做官?
姚瑜抓住他的衣袖,“带我一起去,我给你驾车。”
宋凉不想带他,“我带你不方便。”
姚瑜卖惨道:“我保证不打扰你,最近在家呆着天天被娘念叨,她什么都不让我干,我待的很是无聊。”
宋凉犹豫,“娘还嫌弃你受了伤还不安分,非要她看着你才老实,净耽搁她挣钱了。”
本来姚瑜都好了许多,结果姚老头去世那段日子他累着了,整个人看着虚弱了许多,偏偏他还闲不下来,总想找事做,赵氏就发飙了,态度强硬的让他安分养身体。
姚瑜搂着人直说软话,宋凉见着也忍不住心软了。
而姚瑜这两天确实有精神了许多,出门走走……也好吧。
“不过驾车还是算了,蔡师傅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这姚瑜无所谓,只要让他出门就行了。
许久不来县城,很多东西都不大一样了,和宋凉腻歪了一路,进了城宋凉没功夫理他,姚瑜干脆自己去了趟酒楼。
酒楼如今生意不错,徐掌柜和江恒都在忙,姚瑜没打扰他二人,独自找了处偏僻的位子,点了壶茶坐下。
如今酒楼里的跑堂小二早已换了人,都是些新面孔,他们都认不得姚瑜。
招待完姚瑜,他们很快便去忙了。
姚瑜坐在二楼,隔窗看着故乡熟悉的车水马龙,难得这么悠哉,一壶茶一喝就是一个半时辰。
宋凉午饭都没时间和他一起吃,听说是要去验一批货。
姚瑜如今身体虚,经不住饿,只好先自己吃了点。
吃完之后,他喊人结账,算账的并不是江恒,而是一个生涩的面孔,看起来年纪很小。
“你们账房先生不亲自算账吗?”姚瑜发问。
那小孩儿擦了擦脸上的汗,“这些小账都是我们学徒算的,我师傅他老人家手里还有一堆活呢。”
姚瑜乐了,“江恒都收徒弟了?”
小孩儿瞬间账都顾不上算了,抬起脑袋问,“你认识我师傅?”
姚瑜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懒散极了,“你师傅算账的本事还是跟我学的呢。”
小孩儿一脸无语,“你看着也就比我大三四岁,都没有我师傅大,还敢夸口?”
实际上比小孩儿大七八岁的姚瑜忍不住摸了摸脸,就比他三四岁?
这也太夸张了。
不过这话他倒是挺爱听的。
说着,小孩儿骄傲起来,“我师傅可是县城最好的账房师傅,他吃过的墨水比你喝过的水都多。”
姚瑜听了嘴角直抽,“我怎么不知道你师傅喜欢吃墨水?”
小孩儿哼了一声,“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插科打诨?你就是故意寻我开心的,我不跟你说了。”
说着,开始一心一意算起账来。
到底年纪小没经验,他把记录着菜单单价的纸张放到地上,然后拿着算盘蹲了下来,一颗一颗的拨动着。
姚瑜都替他累得慌,微弯腰看了眼菜单的价格,替他算了,“加上我要带走的饭菜,一共是一两二钱银子。”
姚瑜叫的都是素菜。
老头子刚死没多久,多少还是意思意思,也不说吃素三年,吃个一年还是要的。
小孩儿没理他,执拗的要自己算完。
许久,他终于算完了,真的是一两二钱。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姚瑜,又算了一遍。
“真的,真是一两二钱银子?”小孩儿看向姚瑜。
可怎么可能啊!
眼前这年轻男子看着也不像那些经验老道的老账房啊!
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阿乔,客人都在等着呢,你干什么去了?半天不见人影”
想到在此耽搁了许久,那个叫阿乔的小孩儿有些心虚,“师傅……”
估计一顿骂是跑不了了。
阿乔都准备挨骂了,却见他师傅看见眼前之人后,突然一脸激动,“姚瑜?……你怎么回来了?!”
接下来,阿乔就见那个刚刚被他挤兑了好几句的年轻男人,笑着朝他师傅敲了敲旁边的凳子,“坐。”
江恒顾不上坐,“我去喊徐掌柜,徐掌柜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