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病房的第一眼,那撒亚就看到了病床上浑身缠满管子的少年。
上身赤着,露出雪白的胸膛,白色的毯子盖住下半身,浑身都是苍白的颜色,乌黑的发丝散落在枕间。
仿佛一抹冷幽幽的亡灵,飘荡在世间,或是一堆冰雪砌成的人偶,一靠近就要散成沙。
那撒亚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躺在这里的是憎恨他的幽灵。
脚步僵硬地立在门口,再也无法靠近一步。
直到看见那双合上的眼眸张开,露出漆黑的眼瞳时,他才惶惶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手掌碰了碰他的皮肤。
很凉,软软的,他还活着。
那颗慌乱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陆长郁看着床边的那撒亚,那头灿烂的金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连衣摆也有些褶皱,不再整洁。
但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
“那撒亚,你喜欢我吗?”他忽然问道。
“不,我爱你。”
从很早很早以前,又或许是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那撒亚就已经喜欢他了。
他爱眼前这个如玫瑰一般艳丽的少年。
只是这份爱的分量,在他心里并不算重,远远比不上他的野心。
所以陆长郁不只要他廉价的爱,还要他的怕、他的恨,以所有的分量换取那撒亚的退步。
只为了自己能活着。
他拔掉身上的管子,心脏又开始一阵钝痛,白皙的脸颊泛起糜烂的红晕,红艳的唇在苍白的肌肤上显得妖异诡谲。
“好疼啊,那撒亚,这都是你的错。”
“我差点就死了。”
他任性地把一切都推给那撒亚。
伸出手臂揽住那撒亚的脖颈,以这样的角度,一低头就可以吻上那双柔软、散发着馨香的唇。
雪白细腻的肌肤很冷,像艳鬼一样缠着他。
那撒亚却不舍得放开他,低下头咬住他的唇。
少年被咬住唇,反而张开唇舌,主动将湿软的舌尖递出来叫他含上。就连唇舌也是冷的,死死纠缠着那撒亚,吸取他身上的温度。
仿佛要将他也拉下地狱。
“以后我叫你的话,一定要来,那撒亚,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
少年依恋地看着他,向他伸出那只缠着绷带的手。
那撒亚立刻抓住,小心地用手掌盖住那处血渍。指尖微微发颤。
柔弱美丽的少年说他离不开那撒亚,但从此刻起,到底是谁离不开谁呢。
仅有的毯子被推开,温热的唇盖在了红缨上。少年便红了眼尾,轻轻哼了两声。
走廊里很安静,病房的门并没有关严实,稍稍打开了一道缝隙。守在外面的几个保镖听到里面奇怪的动静。
低低的喘息,令人脸红心跳。
“没想到殿下留着他,是这个原因……”有人悄声道,语气里满是不屑。
“殿下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瞧得上这等贱民?”
雅达听到他们一声声的贬低,皱了皱眉,有点不满,“噤声,不要胡乱揣测殿下的想法。”
吱呀——
许是窗户没有关好,门缝被吹开得更大了。
叫守在门外的几个人看到里面情形。
背对着他们,单薄白皙的肩胛骨打着颤,似一只停在枝头振翅的蝶,乌黑的发尾在颈边晃悠悠的,一起一伏。
仿佛罩了层月光似的,朦胧得看不分明。
却叫门外的人看得痴了,目光完全无法转移。
他们再也不会困惑于殿下为什么那么重视黑发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