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南解乌所料, 由于山安坝的易守难攻属性,加之蒙欢爱莫能助,最后粮草被赵宴偷袭烧掉, 纵然那位巴图勒施如何英明能干,围攻东京的塔郸军早已不成气候,只落得个丢弃粮秣、草草收兵的下场。
巴图勒施投降撤退那天,庆帝龙颜大悦, 下令论功行赏, 并当众给誉国公的世子升了二品大官,沈言深一举成为庆朝有史以来升职最快的文官, 众人隐隐羡慕嫉妒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沈言深只淡笑不说话。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哼, 估计是贵妃吹的枕边风。”
“谁不知道这沈小世子和贵妃私交甚笃……”
朝臣大多愤愤不平, 却也只能私下议论, 不敢发声。经此一役,左右相的爪牙大多数都被赵宴丢去前线送死, 留下来的都经过他和贵妃的精心挑选, 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隔着厚重的礼服,赵宴冷笑着抚摸上自己藏匿起来的腹部。
这腐朽的朝廷, 是时候该更换一批新鲜血液了。
回到庆宫时,赵宴的肚子已经足足七个月大, 两个孩子将腹部的皮肤撑得无比单薄,青色的血管纵横交错, 更可怕的是高高鼓起的弧度,哪怕穿上再厚重的衣物都能看出些端倪。
赵宴对阳光更加抗拒, 整日整夜地不愿意出门,生怕别人看见自己这副怪物似的身体, 任凭南解乌怎么安抚怎么哄,都只是湿着眼睛在他怀里发抖。
如果南解乌不得不出门取药,他就把自己缩在床脚,盯着角落不出声,直到南解乌掀开层层叠叠的纱帘,重新将他抱进怀里,让药味混着异香一起包裹住不安的少帝。
行宫终归是不如皇宫,赵宴没有安全感。
南解乌回到未央宫的时候松了口气,哄着赵宴喝了药,果不其然,又吐了。
南解乌好说歹说,诱哄威逼,赵宴才重新喝了一碗,喝完便一声不吭钻进南解乌的怀里,泪水慢慢沾湿了贵妃的衣襟。
端着汤药的高越大气不敢出,南解乌挥了挥手:“下去吧。”
室内慢慢安静下来,熟悉的龙脑香燃烧着,带来一股让人安神的凉意。南解乌拍拍赵宴的后背,道:“又委屈了?”
“……”赵宴只默默揪着他的衣服,不愿意从他腿上离开,也不愿意说话。
“有这么苦吗?臣妾尝尝。”南解乌捏着赵宴的下巴凑了过去,赵宴抿了抿唇,头一次避开了他。
南解乌故意看不懂,又要去亲,赵宴坐在他腿上僵硬着躲了两下,终于是哑声开口了:“……脏。”
刚刚吐过,虽然漱了口,但还是脏的。
“不脏。”南解乌擦了擦他的眼角,很温柔地说,“陛下哪里都很好,刚刚喝药也很乖。”
别人眼里阴晴不定的暴君,在南解乌这里已经格外乖巧,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听话得让人心疼了。
“……”赵宴垂下眼帘,“你喜欢乖的吗?”
南解乌亲了亲他的眼睛。
“不,我只喜欢陛下。所以为了让我更喜欢陛下,离不开陛下,陛下最好乖一点,这样的话,我就有充分的理由待在陛下身边了。”
赵宴果然被绕了进去,执着地问:“如果我不乖呢?”
“那就把陛下关进笼子里。”南解乌笑了,手指轻轻拂过赵宴的耳朵,那一点触碰就像是电流般让赵宴不自禁地抖了抖,后背甚至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却马上贴得更紧了。
“我离不开陛下,陛下也离不开我。所以就算陛下不乖,我也不会抛弃陛下,我会把陛下关在笼子里,当作是我最喜欢的宠物,一起离开,在山林江湖间了却此生……”
南解乌说到一半,还以为自己会激起赵宴的不适,没想到这个人沉默地看着自己,脸和耳朵忽然就红了,皮肤饥渴症似的又要往自己怀里钻。
他身上就这么舒服吗?
“怎么不继续说了。”赵宴又戳了一下他的腰。
南解乌:“……”
拜托,这不是话本好吗。
完全不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啊。
南解乌没了继续坦白的兴致,只道:“好了,我开玩笑的。”
赵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哦了一声。
南解乌:“说起来,我儿时送给陛下的手串,陛下还有好好保存吗?”
赵宴睁大眼睛,猛地从他怀里抬起身体:“你记起来了?”
南解乌温柔地用手指帮他梳理长发,道:“那时候太小,我没多少记忆。只依稀记得有个小时候重要的玩伴。可惜陛下和他的差别太……我最开始确实没认出来。”
赵宴沉默了一会儿,南解乌抬起他的下巴,看见他的眼圈红了,还没问,这人忽然伸手把自己扑倒在床上。
“那你是更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有什么区别啊。”南解乌被他的幼稚逗笑了。
可赵宴很认真地让他给出一个答案,并把他的双手双脚死死压在身下,南解乌动弹不得,只好亲了他的脸一口,“哪个我都喜欢,但最喜欢听话的赵长珺。”
赵宴态度松动片刻,似乎在思索,南解乌抽出自己的手,捏了捏他的脸:“你是不是听话的那个,嗯?”
赵宴:“我当然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