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发生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张舒都过得很混乱,先是头痛欲裂,胸口也痛到发麻的地步,再是鼻腔被呕吐的酸味冲击,没过多久他就受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到了医院,睁开眼就是一片白,接着阵阵眩晕感袭来,胃里涌起一股恶心,张舒强撑着歪过身体,对着床下吐了起来。
恰好递过来的垃圾桶接住了他吐出的秽物,等他吐完了,对方又用纸巾为他擦干净嘴角的脏东西,再递了温水过来:“哥,漱下口。”
张舒重新栽回床上的时候,才意识到弟弟正守着他。视线不清明,聚焦了好久才看清楚弟弟的脸,第一眼就发现他眼底下的乌青,是没睡好的证据。张舒来不及心疼,身体的不适感就迫使他闭上了眼睛,“好晕。”
“轻微脑震荡,你需要休息。”张俊嗓音有些冷,一边却握住了他在输液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防止他乱动。
张舒记起了那场车祸,“向小姐怎么样了?”
“不知道。”
听出弟弟语气中的怨念,张舒却分不出精力来哄,晕沉沉地再次睡了过去。这次却并没有陷入沉睡,模糊中总能感受周边的变化,还听到了淼哥的声音,护士换药的动静和主治医生来询问状况……最清楚的则是弟弟的存在,明明他并没有说多少话,也没有多少动作,张舒却总能感受到他正在注视着自己,令他安心和依赖。
再醒来的时候他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想吐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了,并且还感受到了饥饿,但最主要的还是想上厕所。
他估计从进医院开始就在输液,身体又没严重到需要挂尿袋的地步,所以膀胱胀得几乎要爆炸了。他一醒就想下床,张俊拦住了他:“医生要你卧床休息。”
张舒脸色憋得通红,“再躺着我就要尿床了!”
张俊盯了他一眼,很快从底下拿出尿壶,“躺着,用这个。”他说着就要掀被子,被张舒紧紧攥住了,“我要自己去厕所。”兄弟俩僵持了片刻,张舒又是先妥协的那一个,“你扶我去,全程看着,行不行?”
起来后张舒才发现这是个四人间的病房,一张床位空着,但看被子的状态应该是有人住的,另外两张上面躺着人,看护人却并不在。张舒在弟弟的搀扶下进了卫生间,胸肋骨的疼痛令他无法做出什么大动作,刚想脱裤子,张俊率先一步摸上了他的裤腰,张舒僵了一下,没有阻止。
释放了很久才尿完,张舒只觉得浑身轻松,只有最后被张俊用纸巾擦拭的时候才感到别扭,“没让你帮我做这个……”
弟弟面不改色,“你也帮我做过。”他看着兄长,意味深长,“小时候是你教我站着尿尿的。”
张舒又羞又窘,呛他:“你什么不是我教你的?”
母亲太忙,单独养两个孩子实在不容易,她必须得为经济奔走,生活上就必然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所以可以说,弟弟是张舒一手带大的,许多“第一次”也是他教会的。
张俊没反驳,看起来反而像有些高兴,冲水后又细心地帮他洗手,再用纸巾将他手上的水痕都抹干。
兄弟俩步履缓慢地出来,张舒精神确实好了,还能四处打量,最后压低声音道:“等我老了,我也会像这样,什么都干不了,只能躺着等人伺候。”
弟弟立即接话:“我会照顾你。”
不像之前严肃的反驳,张舒只是道:“你也没比我小几岁,一个老头照顾另一个老头,会很吃力的。”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而且如果我走了,只剩下你一个老头了又该怎么办?换谁来照顾你?”
张俊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给出了正常答案:“请护工。”
张舒坐了下来,慢慢露出笑容,“那你可要好好学习,以后赚很多很多钱,这样才能保障我们的老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