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司机来了,请上车——
许澜清温润的笑容在一片红光中轰然不见。
西元再度惊醒,头痛欲裂,窗外天光微现,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古董座钟上的指针走得缓慢,这一觉不过才睡了十分钟,而无论是睡着还是醒来,许澜清的脸却从未消失过。
不知枯坐了多久,身上的汗水渐渐凉透,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开始喧闹,天色彻底雪亮,居然还掺杂着一点蓝的温柔。西元一动不动,只觉得眼前依然一片黑茫茫,太阳无知无感地照常升起,可是这个世界从此没了许澜清。
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人敲门。
唐琛!
西元蹿到门前,连鞋都顾不得穿,唐琛终于肯露面了。
门外却站着阿江,一脸的严峻,说他要和阿山出去一趟,必须做点什么。
西元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望着阿江转身离去,压在心底的磨盘缓缓转动,对,必须做点什么。
那晚许澜清被炸得面目全非,是唐琛亲手为他收的尸,谁都不准碰,又将汽车的残骸细细搜摸了一遍,生怕有一点遗落,自始至终唐琛都没有什么表情,那张俊美的脸仿佛只是一张冰冷的人皮面具。
第二天许澜清就被火化了,那样高大的一个人,最后只是一个一尺见方的金丝楠木的小盒子,唐琛抱着它回到半山公馆,进了房,关上门。
三天了,唐琛没有走出过自己的房间。
阿香每次将饭菜端到楼上,敲不开门,又怕他饿着,只好放在门外,再来送饭的时候,上一次的饭菜依然摆在门口,没有动过。
谁也敲不开唐琛的门,就连西元也失败了,当阿江想强行打开那扇门的时候,西元却说不用了。
所有人都在等,等唐琛自己走出来。可是谁也没闲着,阿江阿山都出去了,西元也没有留在半山公馆里,他又回到了唐人街,沿着那天他们三个人走过的路线,进过的每一家店铺,所有停过车的地方……唐人街亦如往日,不管谁生谁死,人们照常过自己的日子,只是大都低着头,步履匆匆,风卷起脚下的枯叶,踩上去沙沙作响,透出一抹冬季里的萧杀之气,最后来到了御膳坊,这抹萧杀感越发的浓重。
爆炸的地方已经被清理干净,御膳坊大门紧闭着,四周都有人把守,西元拿眼一扫,都是青龙堂的弟兄们。
他们认得西元,门口的几名大汉犹豫了下,侧身让开了,西元推门走了进去,他们又将门重新关闭。
整个御膳坊里空无一人,声音来自后厨,歇斯底里的喊叫宛如杀猪,是郑少祖,中间伴随着沉沉低语,听不清,但西元认得,那是阿江。
后厨里正在实施一场古老的酷刑——凌迟,俗称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