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回来的时候,已过午夜,搭上西藩区最后一趟末班车,回到唐人街便不会再有车了。
没关系,秋凉似水,独自走在月下,再好好看看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属于唐琛的唐人街。
拢着洋火点了支烟,不知不觉走到了那个老站牌,西元站住了脚,在昏黄的路灯下,泊着一辆车,是唐琛的。
唐琛靠在车边,也抽着烟,看着西元向自己奔来,亦如当年,像一束落照进凡间的光。
“你怎么……”西元眼里藏不住的笑使光更明亮。
唐琛的回答如同夜色温柔:“等你。”
脉脉相看,两个身影迅速融为一体,缠绵的唇齿间渐渐热烈,直到没了呼吸才不得不分开。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不想让你等。”
再次相拥的身影在路灯圆润的光晕里,好似一根静止的秒针,时间不会流逝,光阴尚可挽留,紧紧地,紊乱的呼吸似乎都要被彼此的蛮力揉碎了,唐琛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坚强,带着难得的脆弱:“我后悔了,不该让你买到车票。”
西元咬着他的唇,微微用了力。
唐琛任凭他咬,那一声痛苦的低吟不是来自唇上,而是心底的最深处。
西元的嘴里尝到了一丝咸咸的滋味。
捧起唐琛的脸,西元有些发慌:“唐琛,你哭了?”
唐琛不语,湿润的眼里平静如海,海水击碎了西元的所有。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
在疯狂中崛起,在缠绵中沉沦,枞情忘我,却又刻骨铭心。
这一次,西元没有再阻拦唐琛,如果帝阳春真的能让彼此更快乐,那就来吧,犹嫌不够,只恨天明。
幽静的走廊里,伫立的人默默倾听,从内室传来的声声舛息和再熟悉不过的银靡之声,刺穿了耳膜,也刺穿了肺腑,叫人又爱又恨,痛苦如虫啃噬着那颗爱而不得的仰慕之心。
神情渐渐冷漠,虽然还挂着晶莹的泪,一只手缓缓摸上自己红肿的脸,依然火辣的疼,当他依偎着唐琛,拿出自小看家的本领,小狗般地竭尽全力讨好他的主人,换来的不是男人蓬勃的慾望与旖旎温存,而是狠狠的一个巴掌和充满愠怒的冰冷话语:“你当我唐琛什么人!如果再这样,就滚回你的鸭堡去,一辈子烂在那里。”
所有的美梦瞬间破灭,痴心被踩在脚下,原来,就算他易名改姓做了男人的义子,风风光光的接任了玄武堂,为他做了那么多恶心、血腥的事,可是在男人的眼中,他自始至终还是那个在鸭堡里长大的烂仔。
当西元恍恍惚惚地去抱唐琛时,臂弯是空的,勉强睁开眼,这才发现偌大的帝王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唐琛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拉开帷幔与窗帘,让秋日的阳光洒满整个房间,西元照了照镜子,眼睛有些肿,他和他,总是没个够,哪怕最后稀薄的近乎透明,宛如几滴哀怨的泪水,他们还是不肯放开彼此,西元停在那里面,一辈子都不想出来。唐琛依然纵着他,将那几滴哀怨蹭在指尖,放進觜里,细细地品尝。
用冰水敷过脸,西元披上外衣,打开房门,瞬间又停住,隔壁房间有人讲话,声音很小,也许是公馆里太安静了,隔着门板依然能听见里边的窃窃私语声。
已经走开的脚步又顿住,西元回到隔壁门前,若无其事地推开门:“唐琛,你在哪?”
背对门口的两个人正在桌上摆弄什么,听到西元的声音,陌生男人先回过头来,唐琛迅速用一块布盖住桌上的东西,回过头来,也很若无其事:“起了?去楼下看看,吴妈今天给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