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车来了,快点啦。”
冬雪纷纷扬扬,小孩子一步三回头,看着墙角中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母亲的声音还在催促:“西元,快点上车。”
一边是即将驶去的末班车,一边是拿着吉利糖果紧紧盯着自己的小乞丐。
西元踟蹰不定,有点于心不忍就这样离开,冰凉的雪花打在他稚嫩的脸上,仿佛连睫毛都一起冻住。
呜——
一声长长的鸣笛,催的人更慌了。
轰隆隆——轰隆隆——
急速闪退的车窗,父亲母亲焦灼的神情,还有他们一声声的呼唤:西元,快点啊,上车了……
“爸,妈,等等我……”
西元回望着,也不细想末班车怎么变成了一列长长的火车,只想追上去,可脚下无论怎么用力也动弹不得,一低头,便看见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抓着他的腿,抓得牢牢的,死死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挂满了霜雪,冰冷骇人。
西元挣扎起来,向不断闪去的窗口中的身影张着手:爸、妈,等等我。
一张俊美的脸扬起来,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西元,声音也冰冷:唔好走啊,陪我!
腿上犹似坠了千斤,西元使出所有的力气也无法摆脱他的脏手,父母挥舞着手臂,随着火车渐渐远去……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要么错过一趟车,要么错过一个人,注定不能两全。
“妈的,睡觉还不老实。”
伴随着一声粗鲁的低骂,有人狠狠踹来一脚,西元睁开眼,双腿终于能动了,又往旁边挪了挪,缩起来,蜷成一团。
拥挤的角落里,横七竖八挤在一起的人们因着这样小小的举动,传来几声嘟嘟囔囔的不满,很快又归于平静。
再繁华的都市也都有堆满垃圾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破败的房屋和废弃的工厂,仅有的几条街道脏乱不堪,人们从周边的荒地里经常拾到宝贝,瘸腿的椅子,破洞的沙发,没有耳朵的铁皮锅,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回一台下着雪花影像模糊的黑白电视机。
不过在寒冷的严冬,一条污秽的毛毯也可以引发一场激烈的战斗,贫穷令所有的东西变成了可掠夺的资源,白天为了一口面包打得死去活来的人,到了晚上,照样可以挤在一处取暖睡觉,生命变得低廉而无所畏惧,总有人死去,也总有人加入,没人关心,也不会有人在乎,活着才是唯一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