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陆酩和曲泠就出了酒舍,陆骁已经备了马,陆酩看了一眼,吩咐道:“去找辆马车。”
曲泠心中微动,开口道:“不必如此麻烦,左右也没多远。”
陆酩顿了顿,低声说:“不是什么麻烦事,只不过再等片刻罢了。”
曲泠说:“不要紧。”
陆酩只好由他,补充道:“不要勉强。”
“你什么时候见我勉强过自己?”曲泠笑了笑,冷不丁的,对上陆骁打量的目光,莫名的有几分心虚。所幸陆骁看着是个粗人,心却细,没有多看,只说:“庄主,我去牵马。”
陆酩点了点头。
他本想照旧和曲泠同乘一骑,曲泠却直接翻身上了马,他抿了抿嘴,扬声道:“回庄。”
几人骑的都是骏马,比陆酩和曲泠遭了一路罪的马跑得快,可陆酩依旧慢悠悠的,一行数十人就这么踏春似的,慢吞吞地走着。曲泠走了一段路,哪儿看不出陆酩是担心骑得急了,他结疤的伤口再磨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无论傻还是不傻,陆酩这点体贴人的秉性却是不变的,甚至越发滴水不漏,正中要害,掐得人心尖软软的。
真要命。
曲泠百无聊赖地捏着马鞭子,陆霆毫无所察,在一旁热情道:“曲兄,我们陆家庄的景致在这偌大江南是一顶一的,临州也是南方大州,热闹非凡,保准你来了就不想走了。”
曲泠兴致缺缺地说:“是吗?”
陆霆道:“那当然,江南秀丽岂非浪得虚名,对了,不知道曲兄师从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曲泠懒洋洋地说,“你看我像会武的吗?”
陆霆上下打量着曲泠,肃然道:“曲兄不是江湖人,却能以身涉险救下我大哥,这份大义着实令人钦佩。”
曲泠笑了,便也装模作样道:“陆二少爷言过了,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陆霆道:“义士!不知曲兄是何方人士?”
曲泠说:“甘州。”
陆酩看了曲泠一眼,他从来不知,曲泠竟然是甘州人,甘州距清州极远,曲泠怎么会在清州——他此前沦落风尘,是在甘州还是在清州……不,不是清州,曲泠救了他,而他是在梨花渡坠的水。陆酩突然想到礼州的品花节,胭脂河,胭脂河就在云州。
云州就在梨花渡下游。
云州,云州,陆酩想到了曲泠念念不忘的云州,他说那是他的老相好。恍惚间,陆酩仿佛拨开了重重雾霭抓住了什么,可又不真切,他想得深了,脑中突然针扎似的疼了起来。
“陆酩,陆酩!”耳边传来担忧的叫声,陆酩循声看了过去,就对上曲泠的目光。
不但曲泠看着他,就连陆霆都睁大了眼睛,说:“哥,你怎么了,突然脸色这么不好?”
陆酩按了按眉心,说:“没事。”
陆霆将信将疑地应了声,说:“哥,回去让阮时迁给你看看。”
陆酩嗯了声,道:“不用担心。”他是看着曲泠说的,二人对视了片刻,曲泠收回了目光。
陆酩说:“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庄中一切可好?”
陆霆道:“都好,有陆骁和周四哥在,没出什么乱子,就是娘担心你,生了一场病。”
陆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回庄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