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佑寺。
今天阳光明媚, 是淮区的冬天少有的没有下雨的天气。
今天的游客略微有些多,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三对的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陈初衍下车后跟着闻礼向着山上的福佑寺前行。
他曾经跟同学一起来过福佑寺,唯一不同的是同学是去福佑寺求佛串, 而他是为了攒学费在山上的租的小摊上买画。
那年他十五岁。
五年后,陈初衍第一次以游客的身份来到这个闻名已久的地方,同时他也不是一个人。
他转头望了一眼旁边牵着他的手的闻礼。
因为要出门,因此闻礼可谓称得上是全副武装。
他带着黑色的鸭舌帽, 脸上戴上了眼镜和口罩,浑身上下除了那双眼睛格外明显外, 没有一点跟娱乐圈的影帝搭边的地方。
闻礼察觉到闻礼似乎在看他, 他也垂眸看过去。
他见着眼前的小家伙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不禁抬手勾了一下陈初衍的下巴。
陈初衍向后仰了一下头躲过了闻礼的逗弄。
周围的声音略微有些吵闹,闻礼便低下头凑到陈初衍的耳边, “看我干什么?”
陈初衍听清后摇了摇头, 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握紧了两个人十指相交的手。
福佑寺前半段的台阶还是挺好走的, 他们的步子不慢,旁边的小道上有背着饮水的人来来往往的从山上又下去。
让陈初衍想起来曾经有一位阿姨也做这样的工作。
那位阿姨天生长着一张慈祥的面孔, 他在山上给别人画画赚钱的时候,每次见到这个阿姨。
阿姨都会给他带个她从山下买的小面包, 除去小面包, 可以清晰的她手上磨出的茧子和偶尔擦破的伤口已经泛着血丝。
挂在腰间的灰色的手套发黄,她的手上却是干干净净的。
陈初衍试图从这些人找出故人,却在一张张面容从眼前掠过世, 再没有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时过境迁的不仅是岁月, 还有一些熟悉又陌生的人。
旧的人走了总有新的人补上,在陈初衍走到当初摆摊的地方时, 他莫名的停下了脚步。
闻礼见他停下,也没有继续行走,只是站在陈初衍旁边,看着爱人走向那挤满人的小摊前。
他以为陈初衍想去买东西,疑惑了一下,便迈着步子跟了上去,正要问陈初衍喜欢哪个小玩意儿的时候。
闻礼听到陈初衍开口了,清脆的少年声在耳边响起,纵使嘈杂的声音试图压住他的声音,可闻礼还是听见了。
陈初衍:“曾经我十五岁的时候,也在这卖过东西,你看旁边的小石头上还有我无聊时留下的刻痕。”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闻礼顺着陈初衍指着的方向看见了一个在角落里负责压着摊位的石头。
经久过后,风吹雨打,石头被雨水洗净却仍能看出曾经的划痕,是一朵昙花的模样。
不知为何,闻礼的眼前蓦然浮现起了小小的陈初衍蹲在那里一笔笔绘画的模样,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当幻视的画面在脑海中消散后,他的脑海中只留下一句话。
可能在不同的时空上,他曾经走过的上百次阶梯上的某个角落里,十五岁的陈初衍正蹲在某个角落里刻着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陈初衍看了一会儿后,不死心地环视了一下周围,见确定没有阿姨的身影后,这才打算离开。
他转身重新抓住闻礼的手,两个人继续向上走,陈初衍突然想起来闻礼来了福佑寺很多遍,他们竟然一次也没碰到。
莫名还有些惋惜。
这么想着他便这么问了出来,“这么多年我们竟然一次也没遇见过。”
如果不是闻礼重生归来让他强行履行婚约。
他们会不会跟上辈子一样,至死也没见过一面。
闻礼在听到陈初衍的这句话时,心脏像是被人揪了一把一样难受,带着酸涩的感觉。
因为要拍戏或者其他的原因。
他来福佑寺的时间总是不一定的,而且在比较特殊的几次,福佑寺甚至会禁止游客拜访,只有他们家的人才能来到这里。
闻礼从未想到曾经的某一天会不会因为他的到来导致十五岁的陈初衍在这一天赚不到钱。
他花了一辈子才求来和陈初衍再来一次的机会。
却不曾想上天对谁都是公平的。
因缘际会的缘分他和陈初衍没有,他和陈初衍的缘是他强求来。
所以他遇不到十五岁的陈初衍。
陈初衍没想到他随口的一句话会让闻礼陷入沉默。
他等了许久没有听到闻礼的接话,以为网咯没有听清,可在他抬头看见闻礼紧皱的眉头时,才觉得这个话题确实格外沉重了。
陈初衍向下拽了拽闻礼的袖口,“闻先生在想什么呢?”
闻礼眼神微动,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怅然的说道,“我在想十五岁的阿衍是什么模样。”
他抬手握住陈初衍纤细的手腕,慢慢收紧。
陈初衍抬了一下唇角,风吹动额前的黑发蹭过眉间的红痣,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欣喜,“虽然闻先生见不到十五岁的阿衍,但是见到了二十岁可以结婚的陈初衍。”
他这句话说的似乎在故意逗着闻礼一样。
闻礼直勾勾地看了他几秒,那双绿色的眼眸带着慵懒的笑意,“嗯,你说得对,不过我还是好奇十五岁的阿衍,怎么办?”
陈初衍听到这皱起了眉头,他沉思了一会儿。
快到山顶的风夹杂着冷意。
他久久没有说话。
陈初衍皱着的眉头也没有松开,声音里带着些许茫然和撒娇的意味,“那也见不到了呀。”
闻礼被他逗笑了,抬起微凉的手指点了点陈初衍的眉心,“可惜我们阿衍不能生,要不然肯定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