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老人带着孩子走进电梯,身上背着书包,这是从辅导班回来了。
老太太好奇打量着关远峰,显然是意识到他是陌生人,又高又大,电梯里他站着就占了很多位置。
关远峰往电梯角落让了让,立刻感觉到身侧的周耘迅速往里头又退进去一步,但显然已避无可避,只能和自己挨着。
他一动不动,关远峰却能看到他颈侧肌肉绷紧,薄衬衫下手臂肌肉也是紧张警戒的状态。
他很抗拒陌生人靠近。
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淡淡的莲花味,但他看自己的目光是完全陌生的。
他这味道是转世带回来的?他知道他身上有香味吗?他是不是只许愿要太平一生,和自己相守,却没留意到要保留记忆?
电梯停了,老太太带着孩子出去了,电梯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里的莲花香味更明显了,但周耘却又往前走了几步,和关远峰拉开距离。
他身上的棉麻格子衬衫是浅浅的蓝绿色,洗了很多次已发白,但却显得分外干净柔软。袖子挽到手肘,露在外边的小臂线条优美,应该很久没怎么晒太阳,皮肤白皙柔润,裤子是浅灰的,面料带着点丝光。
关远峰情不自禁地想着他还是会选择最舒适的面料穿着。依稀记得队里的小张家乡盛产桑蚕丝,之前还推销过他们家乡产的丝麻混纺白衬衫,听可心说贴身穿着是很舒服,大热天也很凉爽舒适透气,下次给周耘买几件穿。
末世不会到来了,想要什么都能买到,真好。
他没有意识到他的目光专注,加上他的身高,便显得分外有压迫感。
周耘又往角落挪了挪,看了眼面前的电梯轿厢壁,镜面一样的不锈钢上反射出这个高个子邻居一直盯着自己。
他认得他,是对面的邻居,最近才回来的。他见过他在天台晒衣服,总是目光敏锐,非常警醒,像是常年在危险的环境生活,姿态挺拔,从未放松。
从前是隐约听他妈妈说过,对面邻居有个孩子参军,很有出息,经常炫耀。不过这俩口子太爱占便宜,知道他们家种菜就天天来借葱借蒜的,后来家里人先后得了重病,对方立刻就再也不借了,好像怕被传染一样,实在势利,也就疏远了。
三十楼到了,周耘迅速离开电梯,往自己家里推门走了进去,从头到尾没有正眼看过关远峰一眼。
关远峰:“……”说好了一见钟情呢。
三天了,他每天仔细观察了周耘的进出规律,刻意制造偶遇。
周耘深居简出,极少出门,几天才出门采购一次,查了下他已从医院辞职,但却似乎还没有新的职业打算。这是好事,说明他其实还是动摇了,至少对医院的工作没有留恋。学校那边……他想起从前听周耘含糊说过的话,目光沉了沉。
每次遇到,周耘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目光扫过,完全就是陌生人,淡漠,冰冷,封闭,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么难追的吗。
关远峰慢吞吞地打开了自己家门,进了房间里,这里仍然是乱七八糟,光线阴暗,完全充满了父母和弟弟杂乱无章不要的旧物。
不过这套房已彻底是他的了,回来后他主动在省会贷款付了首付,买了一套房,说是孝敬父母,又给弟弟介绍了一份省会大单位临时工的工作,全家人欢欢喜喜搬去省会了。
省城房子落在了父母名下,贷款当然也是父母还,但他们完全不介意,因为此刻自己还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之前每个月寄回来的钱已经足够让他们过着宽裕的生活,而未来,他们还有许多地方要仰仗自己。
因此没费什么口舌,父母也根据自己的要求把回迁房落在了自己名下,现在云顶山苑两套房子都在自己名下了。这里每一寸地方都充满了他和周耘的记忆。
当然,现在这房子里全是糟心的回忆。
他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打了个电话给家政公司,打算把这里不要的东西都清理掉,彻底搞一次卫生。想了想,又拿出电话打给董可心:“叫军犬科那边把彗星给我送过来,叫他们空运过来,我有用。”
董可心:“啊?彗星……好像快要退役了吧?但是听说最近它很躁动不安,可能要提前退役了。”
关远峰道:“就说我要领养。”
董可心:“……好,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