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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逼仄的室内烧烤店里,肉碰到烧烤锅上滋滋滋地冒出少许白烟,烟雾缭绕把我眼睛片蒙得严严实实,一点也瞧不清眼前的景物,我摘下了眼睛,口袋里,戴着看不清,脱了也看不清,所有人我都看不清。
唐风行看见我端着碟子,却无动于衷样子,他抓住我的盘子,往我碟子里放烤肉,他触碰到了我端着碟子的手指,被烧灼道到一般,闪的飞快,肉放偏了位置,差点掉回去。
我轻轻地叹口气,没胃口,但有人给自己夹肉,我笑着说了谢谢,意思一下,我还个情,眯着眼睛,从灰黑红一团颜色的锅上给他夹了一块肉,凑到我眼前,我看清是熟的,才放到他碗里,小声说了一句:“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他笑了笑,喝了口啤酒,没说什么,高兴地把烤肉吃进嘴里,烫的呲牙咧嘴,不住地呼气,甩头。我不禁笑了,他反倒不好意思喝了口啤酒,偏头不看我了。
我积极地给今天的金主夹起来两块说,谢谢周哥请客。
周哥那是不客气,说来走一个,我说着端起来盛满金黄还冒着泡的啤酒,拿啤酒喝一口,去去腻味,唐风行一把按下我的杯子说:“刚刚发完烧,别喝了。”
我没理他:“周哥说了,驱驱寒,大家伙一起来吧。”
我看不清唐风行的表情,他端起酒杯的手很僵硬,一个小单间里坐满两个宿舍的人,无数双丛林一样的手抬起来,互相拥挤着,端着酒杯碰到一起,我跟他的手撞到一起,手臂几乎贴在一起,他要看着偏头看周哥说谢谢今天金主爸爸请客,呼出来的热气打在我右边的耳朵上。
他呼吸太烫了。
周哥让我干一个,我端着酒杯迅速仰头,酒精从喉咙下去像水带着苦,在喉咙前猛地扎一下,刺激得人精神,我舒服地呼出来一声,大家起哄,又给我倒酒。
觥筹交错,亮堂的白炽灯亮的我不敢抬头,我抓着酒杯,看着他们玩骰子,我不懂,我也不介意输了喝酒,我不为了玩,我只想找个借口喝酒。
灰蒙蒙的一天,在这一刻,我好像钻了出来,心里阴霾着点低沉,无趣,被酒精给消除了,无法戒断的快感,让我从谷底走了上来,我在酒精中苏醒。
热闹,好热闹,好高兴。
吴化文端起来这个酒杯说,陈舒宁,挺能喝,这一杯,我陪你走一个,我来者不拒,抬起眼皮,笑了说,我千杯不倒,我还能带你们回去。
没错,我喝high了,我很高兴,我没了今天郁闷,悲伤,混沌,我开始像一个永动机一样开始燃烧我的精力。唐风行压住我要举起来的杯子,他不高兴地开口说,吴化文,你明知道今天陈舒宁刚发烧完,我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他闭嘴了。我洋溢着笑容说:“这不扫兴吗,我又不是病秧子,退烧了,就好了。大家都是一起打过篮球了,今天我没上场,我自罚两杯。”
我端着啤酒猛地灌了一杯,眩目,飘忽,轻快地感觉让我如痴如醉,感受不到了疼痛,无论是划过的那两刀,还是心里的空缺荒芜感。我爽快喝完,嘴角漏出来一点啤酒,我用淤紫的手背擦了擦嘴。
他看着我灌完两杯,吴化文赞了我的酒量,说唐风行干什么拦着别人不给喝酒,再扯到你们最近挺熟的。
赵俊也大着舌头说,确实,你们俩最近走挺近,话说上次你说上厕所,结果旷了一节灭绝师太的课,唐风行,你可真行。
我愣住了一下,他旷课是为了照顾我。
我咂摸半天,他也就憨憨地笑说,拉肚子了,去医务室开了点药,躺了一会。
吴化文打趣他说:“专挑这时候拉肚子,真的没运气,被灭绝师太罚打扫办公室三天,还剩几天?”
“还有两天。”
我靠近他说:“被罚了?”
他抓着筷子说没事,我趁着酒劲说,我帮你一起扫。
他跟碰杯说没拒绝,说好。
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模样,但我能猜到我现在满脸通红,能捋直舌头讲话实属不易。
我没吃多少烤肉,全靠一瓶一瓶啤酒罐饱了。吴化文又开始起哄,叫旁边安静的唐风行唱歌,说来点节目,热热气氛。
李景源推他说:“你好得参加了校园十大歌手,拿了银奖的人,能不能有点自信。”
唐风行拒绝了三回,被宿舍人连脱带拉,连那个黄色的凳子都被拉脱,直接抬上去,任由他挣扎也没有用。他拿着手机手足无措。我戴上了眼镜,他的耳朵和脸都红了,不知道是酒精,还是真害羞,活像大过年时候,被家长带去表演节目的小孩,我趁着脸,跟着一起起哄,说唱一个唱一个,好不热闹。
我吹了一声口哨,说唱啊,别怂啊。
他终于抬起头来,紧张地说了一句,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