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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电影场里戴上卫衣帽子,开始无助地哭泣,我不敢离开,也不敢发出声音,会打扰别人观看电影。我用两只手颤抖着紧紧地捂着我的嘴,指甲陷入嘴唇旁边的皮肤里。眼泪糊住了眼睛,我在失控的边缘,祈祷电影快点结束,所有人散场,我不想要在这里被别人发现我失控的情绪。
我控制不了地顺着悲观的思绪向下走,悲观像是一条沾满毒液的长蛇把我新重建起来的所有的内心防线的栅栏,全部被侵蚀的一干二净。
一条接一条的思绪,黑暗的电影厅里,我只能听见脑海里的声音:
我有精神病。
我会伤害到他。
我不配拥有这些。
我跟他没有未来。
唐风行抓住我的肩膀,想要带我出去。可我纹丝不动,我听见四周黑暗中的谈论声,我的哭泣声音漏出来掌心。
无尽恐慌以及窒息感快要挑断我理智的神经。
他们是在说我吗?
我是不是吵到他们了?
我为什么总是打扰到别人?
我为什么总是这样没有,又要干扰别人?
我存在究竟一点意义也没有。
电影散场,三三两两的人都离场了,我保持着僵硬的动作,低着头,任由着唐风行拉着我出去。走到外头的商业广场,圣诞节人来人往,摩拳擦掌。
我被一家人撞到,我看见那位父亲嫌恶的眼神剜了过来,我的堤坝在这一瞬间倒塌。我放声痛哭,那个母亲抱着小孩赶紧离开,留下一句:“神经病啊。”就匆匆离开,仿佛怕沾上什么节日里突兀的晦气。
我扯拉着卫衣帽子,我就在广场中央哭得撕心裂肺,我知道有人在指指点点,但我无法扼制这些悲伤压抑。我听见了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唐风行推开他们让他们不要再拍,他把我护在身后。我尖锐地嘶吼,那只幽灵从身体钻出来,缠绕,在我耳边低语,让我继续失控。
我挣脱掉唐风行的手,我跑掉了,我冲撞开人群,我极速跑得喘不过气来,顺着马路,踩着松软的雪,不知道往那条路跑。
我眼前混动,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我跑进来一家超市,我一步一步一步靠近零食货架,像猖狂的盗贼,我撕开了士力架的包装袋,一块块的巧克力,糖果,通通往嘴里塞。想要堵住泄洪一般都悲伤,内心空洞无物。
服务员喊来人,揪着我的卫衣帽子,强制住我的手臂。纠缠之下我的脸露了出来,眼前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在指责我,我像是个千夫所指的罪人。我的眼镜上都是眼泪模糊不清,像是虚幻的一场梦。
他们按住了我的脖子,像是逮捕罪人,我听见了唐风行的喊声,他扯开那些人都手,他让他们别碰我。他把我抢过来,帮我把卫衣帽子重新盖好。他说这些吃过的他都会赔钱,他替我道歉,他给我付清那些零食的钱。他拉着我的手,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了很久,我口中的巧克力都化开了,嘴里都是七杂八杂的奇怪味道,我把这些都就着咸苦的眼泪往下咽。
唐风行停了,我看不清四周,我只能看见脚下的混凝土的马路,我们坐在一条长椅上,他把我把搂紧怀里,手臂紧紧地扣着我的脖子,我听见塑料摩擦的声音,周遭寂静无声。
我啜泣着,一下接着一下,他隔着卫衣帽子一下又一下摸着我的头发:“陈舒宁,没事了,这里没有人了,不用害怕了。”
我脸上黏糊糊的,晚上风刺骨的吹得泪黏着脸上的皮肤,唐风行拿出纸巾给我掉眼泪,擦掉鼻涕。
我疲惫地由他擦我的脸,擦干净,我又流出来眼泪。他打趣笑我:“你是不是装了一个海洋在泪腺里。”
他把塑料袋里的巧克力拆给我吃,我囫囵吞枣往下咽,我自己拆了一个又一个,一点甜味也没有,只有巧克力在舌肌肉上滑动的触感。
他就在旁边安静地等,等我安定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不停地抚摸我的背。吃了多久,我不知道。直到我直到恶心,腮帮子发疼我停止了吞咽。
他这才开口:“平静下来了吗?可以跟我说说你现在怎么样吗?或者什么心情?”
我如鲠在喉,我说不出来一句话,说出来,都得不成调。我摇了摇头颤抖的声线无止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说对不起怎么还要流眼泪?”他帮我把眼镜拿掉。我低着头遮住脸,疲惫不堪,无法知道悲伤由哪里来。我被带回了宿舍,我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出来。
唐风行逼着我把药吃掉后,躺在床上后,把自己裹紧棉被里,贴着墙,外头是各种嘈杂的声音,他们在讨论我。我抱紧自己的肩膀,在窒息的被窝里,我无声的哭泣,在理智和情绪之中反复拉扯,破碎的只有我。
我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眼前灰蒙蒙一片。灰尘蒙着眼睛,灰扑扑的没有一丝光亮。
李伊来找我,唐风行说我感冒,把她搪塞回去了。我无法说出话来,我只能躺在床上做个尸体。我呼吸都疲惫,想要停止自己的呼吸。
昨天还灿烂如阳的我,今天成了一堆已经没有肉体的白骨。昨天笑,今天哭。
爱什么爱。
我闭上眼睛继续沉入睡梦中,没有精力去管什么事情。唐风行跟我说话,我一句都没有回答,我把所有人都当成了空气。我背对着所有人,忍受肉体在腐烂。
我总是在晕眩如同万花筒的梦里想:
我为了什么存在?
好像又没有意义留在这里了。
我的枕头旁边放着他买的巧克力,巧克力的碳水化合物可以增加多巴胺分泌,我看着巧克力放进手掌里,钻进被窝里。看着这些包装袋,我就想到昨晚,想到昨晚的唐风行,他替我收拾烂摊子,替我道歉。
我躲在在被子里忍着声音哭,好辛苦,好累,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替我忍受这些。
我昨晚到现在一直想跟他说我现在不爱他了。
他何苦要跟我经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