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里混合着烟草和吉普赛人身上浓郁的香水味。
周崇燃一个人靠在观景台的铸铁围栏旁,手里安静夹着一支烟,眼前是橙粉色的落日和渺小如星屑的城市灯火。
这里地处巴塞罗那城市北部的一座小山丘,趁着日落时分,如果能携上三五好友一起登高望远,可以观赏到整座城市华灯初上时的美丽景象。
当然,没有好友,像周崇燃这样一个人也可以。
上山的小路有些破旧。
山顶堆积的石块还保留着西班牙内战时期最原始的状态,配上少许凌乱的涂鸦,才让它褪去了荒凉的颓败感,增添了几分年轻的艺术气息。
今晚的录制计划是要在这里进行一次公开的街头义演,远处提前搭好的平台上,艺人们正分批上台地演唱着曲子,引来了不少游客驻足观看。
周崇燃对演出倒是没什么兴趣,只听说这里观赏夜景的视野极佳,方才本着赏景的目的一起来了山上。
吹吹夜风,还算有趣。
丢进灭烟槽里的烟头一个接一个,周崇燃低头去掏不知是今晚的第几支烟的时候,身侧忽然多了一个不苟言笑的高个子男人。
宗予凤像个过路的游客,一言不发地倚到旁边栏杆上,周崇燃见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犹豫着重新递了支烟给他。
后者斜睨一眼,将烟接过,却并不往嘴里放。
“你不抽?”周崇燃皱眉问。
宗予凤口气平淡,“戒了。”
“戒了你还拿?”周崇燃瞪了人一眼,说着就要将烟抢回来,但没成功。
两只火药桶碰在一处,一两句话就能点燃冲突的引信,让气氛有如寒潮南下的季节,温度瞬间降至了冰点。
瞧着这边的剑拔弩张,在一旁忙碌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可谁也不敢上前来劝,生怕起不到半点好作用,倒把自己的人身安全也搭进去。
好在两个人对峙片刻,似乎并没有要将矛盾激化的意思。
宗予凤叹了口气,忽地将对方手中的火机拢了过来,为自己点燃了烟。浓白色的烟雾从他的鼻腔缓缓吐出,像是要将他多年来积攒的坏情绪也一并带出来。
“你当年要是能少抽几根,嗓子也不至于坏成现在这样。”宗予凤摇了摇头道。
周崇燃一时咋舌,只好撇过脸去摆弄着火机,淡然道:“有事就说。”
“网上那篇声明我看了。”宗予凤并不拐弯抹角,一开口就让他动作僵在了原地。
“有传闻说,你跟公司那位总裁这么多年来都在保持着暧昧关系,是因为私下里签过一纸合约,交换条件是群青的前途命运。”
这话一出,周崇燃半天没回答,只略微侧身偷瞟了眼对方的神色,而后又默不作声地将烟头丢进了烟灰槽里。
与那火焰的光点一同熄灭的,似乎还有某些复杂的心绪。
宗予凤见他这副反应,心里已是了然:“看来是真的。”
周崇燃知道已经瞒不下去,索性不再为自己多辩驳,摆出一副懒散怠惰的态度,企图将这事蒙混过去。
“要骂就赶紧骂,我不还嘴。”
宗予凤冷哼了声,眼神里映着不屑,“散都散了,骂你还有个屁用。”
周崇燃无言以对,只好对着远处的风景装聋。
印象中他和宗予凤曾有过许多类似于今天这样的口角,次数多到数也数不清,有时只是随意拌几句嘴,有时则会吵到打起来需要人来拉架。
这些争吵多数发生在他们成名后。年轻的时候也吵,只不过那时会有阿薄在第一时间跳出来充当和事佬,东拉西扯一大堆,最后两个人都会被他烦到不想再开口。
那样的日子,终究还是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