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中,天色似乎已然很亮。
携有暖意的日光从窗缝泄进来,将眼皮照得略有些发烫。
这一觉周崇燃睡得出奇地沉,睁开眼睛后,足足呆滞了半分钟,方才意识到身旁有人正目不转睛地瞧向他。
“醒了?”薄雨铭还戴着昨天那副黑色窄框眼镜,神态慵懒地托着下巴,朝他温柔笑了笑,“你跟隔壁屋里的那位,还真是亲兄弟,连赖床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周崇燃一哑,似乎还带着起床气,翻身用被子重新把自己埋了起来,只有脚还露在外面。
“我只是还没把时差倒过来而已。”他闷闷说道。
困顿和对床的眷恋依然占据着意识的主导,让他并不太想就此清醒过来。
“我找房东问过了,她说是供热系统坏了,周末工人休息,要等两天才能修好。”
薄雨铭在他身后,抱着腿蹲在墙根的位置,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阵才继续开口。
“天气预报上说,今晚寒潮又要来,我估计到时候会冷得受不了,你要不要决定一下该怎么办。”
被子里的人半天没动静。
薄雨铭以为他又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地爬过去看,没想到刚一凑近,被子就被掀开了一个角,露出里面人安静但极富有生活气息的睡颜。
两双明净的眼睛隔着咫尺距离相对望,像是微风吻过如镜般的湖面,毫无防备就漾起些褶皱。
而在那些平行渐远的波纹之下,藏的则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情愫。
“看够了?”周崇燃将视线撇远,掀开被子爬了起来。
薄雨铭瞧着他的背影,“你去哪儿?”
“给朋友打个电话问问。”周崇燃说着,一边朝上伸了伸胳膊,露出半截流畅的腰线。
看得身后的人心里直痒痒。
正午太阳直射后,屋子里的温度确实比晚上好受了一点,但依旧算不上暖和。
周崇煜还在另一间房里沉沉睡着,晚上要降温,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显然也不是长久之计。
周崇燃深知自己弟弟吃软不吃硬的别扭性格,带他回北非肯定又不愿意,先斩后奏地订个酒店,这小子绝对会想尽了法子地逃离他身边。
为了防止以前那种人间蒸发的情形再度出现,周崇燃权衡了一阵,最终用手机拨通了成倦的号码。
十分钟之后,他将周崇煜喊了起来,叮嘱他开始收拾东西。
“我们……过一会儿就走了,先搬去朋友那里暂住。”周崇燃开门探出头去,朝着客厅的人喊了声。
薄雨铭本来正蹲在地上给冬瓜修剪指甲,听见这话先是安静了半秒,之后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太合适的回应,只柔和地“嗯”了一声。
“你什么打算?”周崇燃见他这副反应,忍不住问。
“秀树刚把他的房子退掉,今天就回国了,住酒店又太贵。”
薄雨铭把冬瓜放开,站起身来满不在乎地摊开手,走到他跟前,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而且我下个月的房租还没交,还不如就在这儿待着,等这两天过去就好了。”
周崇燃听得皱眉,“最近手头紧的话,我可以借你。”
“借了不还是要还吗,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薄雨铭好像忽然变得正经了起来,拍拍他的肩,“你就放心去吧,我小的时候可是在北欧生活过一段时间,这点冷,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意……哈啾——”
话还没完,余下的字便被一个巨大的喷嚏完美取代。
周崇燃本来几乎都快要相信,薄雨铭天生具有非比寻常的抗寒能力,现下瞧着对方被低温冻出来的鼻涕泡,终于笃定他就是在逞能。
“把东西收拾一下,一会儿跟我走。”周崇燃冷着脸拿了张纸,既嫌弃又无奈地帮他擦了几下,口气不容置疑地说道。
简单吃过中午饭,几个人将行李收拾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