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坎贝尔医疗研究院。
已经快要到放年假的时候,夜里值班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小护士。
一楼的走廊在白色灯带的照射下略显得有些空旷,转角的墙上嵌着一块LED电子屏,上面的时间刚刚好跳转到“22:00”。
周崇燃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已经快要燃尽的白船牌细烟。
烟雾缭绕,微微遮挡住了他望向远处海边堤坝的视线,将景物衬托得很深很远。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儿站了有多久,一进入夜晚,那片海就完全隐入了黑暗里,半点浪花也看不见,只有一阵又一阵的潮声隐约传进耳朵,或轻或重地抚慰着人的心灵。
带得走时间,但带不走忧虑。
“护士说,没有我们想象的严重,你别太担心。”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身侧传进了耳朵。
窗边相邻的位置,不知何时又多站上了个人,安静又可靠地陪着周崇燃,挡住了大半清冷的月光。
半天,周崇燃才微微侧过身子,看向梁峙那张柔和的脸。
“我太混蛋了。”他摇摇头,掸落烟灰的手腕略有些颤抖,嘴里一个劲儿地喃喃重复着这一句话。
梁峙没再回答,只是尽量温柔地用两手掰过了他的肩,轻轻捏了两下,算作抚慰。
“峙哥……我太混蛋了。”周崇燃还在埋头抽着烟,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木然,边摇头边自责地道,“他之前,明明跟我提过他身体有问题,我都知道了还由着他这么没日没夜地玩儿,而且平常我也没多关心过他,还老骂他、生他的气,让他做这做那的,我……”
话说得越多,糟糕的情绪就越往上涌。
“刚才,成倦也在怪自己没能重视阿薄的身体状况。”梁峙很快按住了他的肩,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转而严肃认真地盯向他的眼睛,“这不是你们的错。”
“燃燃,峙哥……”
背后有道声音越靠越近,是成倦从走廊另一头匆匆跑了过来,气还来不及喘匀便朝他们小声提醒道,“护士说可以进了。”
一听这话,周崇燃赶忙掐灭了手里的烟,和梁峙一块儿跟了过去。
临到门口,他又低头仔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好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慌乱和憔悴。
诊疗室外,宗予凤和于知徉也都在。
他们五个自打一大清早把薄雨铭送过来,就一直等在研究院里。于知徉跟成倦本来还安排了工作,为了等消息才临时改变了行程。
本就一夜没睡,再经过这一整天的提心吊胆和折腾,几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里面刚做完全套检查,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护士抱着电子病历册走了出来,边做着记录边朝他们几个嘱咐道,“病人正在吃东西,你们可以进去探望,但注意尽量不要让他情绪起伏太大。”
“好的,麻烦了。”周崇燃向人点点头,也顾不上再问别的,脚下急匆匆地迈了进去。
整间诊疗室空间很大,四周是许多台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医疗器械,只有中间位置光秃秃地放着一张床,床头还自带电子显示屏,能够实时监控病人的情况。
薄雨铭就半卧在那张病床上,面前的小桌上摆了只饭盒,里面是研究院自制的营养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