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阳只想在林研出院那天远远看他一眼,却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轻易就暴露。
所以他慌不择路地选择离开,却不知道具体该往哪儿走。他匆匆将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从花坛一路穿过停车场,走进门诊大楼。
远离喧嚣嘈杂的缴费挂号大厅 ,他屏着息走进一扇偏门,而下一刻,一道声音在此刻不远不近地落在他的后面。
“顾成阳。”
像是什么咒语似的,顾成阳听到后立刻停了下来,站在那挂着安全出口指示牌的楼梯口。
想到上回见面时那个陌生的眼神,顾成阳在准备转过头时出现了明显的犹豫。
就在这不到半秒的犹豫里,林研替他做出了决定。
“不用回头了,就站在那儿。”林研站在他身后,“正好,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顾成阳就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林研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林研让他不要回头,他就安静地呆立在那里。他片刻不离的盯着门上那发着绿光的安全出口,然后等待下一道指令的发出。
四下无人的楼梯口很昏暗,不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那道熟悉的、理性总是大过于淡漠的声音。
林研对他说:“不管是活下来还是去死,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对我的选择感到自责或是后悔。在南城待的那十几天,也是我自愿留下来的。”
顾成阳点了点头,从林研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帽衫的细微抖动,他说:“嗯,我知道的。”
林研盯着那个好像即将就要融进阴影里的人,接着说:“还有,我要走了,过段时间会离开C城,具体去哪儿我也不知道。你不要来找我。”
“好,我不来找你。”顾成阳答应他,隔了半晌用嘶哑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林研的确无法给出回答,顿了顿,他说:“如果我不回来呢。”
“不回来也没有关系,你自由就好。”顾成阳没有犹豫地回答他。
没说出口的话是,但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等你。
瞳孔被盈起的水汽所遮蔽,安全出口的标识愈发模糊看不清。同样模糊的视线里,他像是回到了六月份中旬的南城,那一天他得到了一个非常模糊,但无限接近温柔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完全出自内心,没有被任何情绪操控。
那个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的吻究竟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而当初为何看到与他相似的背影就会哭泣,这也不重要了。
过了一会,林研朝他点头,说:“好,那我走了。”
这次他同样没有说再见。
刚准备离开,顾成阳突然叫他,声音不大不小。
“林研,”他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