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医院里的日子,比想象中要更平静一些。
瑞士这边的医疗资源确实好,人也少,环境更舒服。
每天纪珩从家里做好饭菜过来,就会坐在汤郁宁病床边上的那张桌子写题。
这个时候,汤郁宁会把笔记本放在自己桌上,能做点工作就做点,反正他也没事干,而且纪珩也允许。
毕竟都这样了,还不如每天多找一些事情做,也不会太无聊。
汤郁宁的手背上常年扎着针管,或者贴着绷带。
纪珩曾经看过,汤郁宁的手背上其实早就是青紫一片,甚至都有些肿,因为针孔太多,有时候让打针的护士都难为,但汤郁宁不让护士换一只手打针。
因为另一只手离纪珩近,他可以很轻易地碰到纪珩,用那只没有打针的手。
如果打了针,就不方便了。
其实如果刻意去忽视这些事情,纪珩觉得一直在医院里生活,也挺温馨的。
窗外的景色很漂亮,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到来了。
这天纪珩考了一套卷子。
他自己改完给汤郁宁检查,汤郁宁每一张卷子、每一道题都仔细看过以后,把一些纪珩本来可以做对的题都圈了起来,“现在的成绩已经不错了,但还要继续努力。”
纪珩坐在汤郁宁身边,点了点头。
汤郁宁给纪珩讲完题,纪珩就陪汤郁宁到花园里去走一走。
说是走,走的人其实也是纪珩,而不是汤郁宁。
汤郁宁经常会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
他也想走,只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太允许。
因为夏天过去,花园里的花也渐渐开始向秋天的萧瑟转变,纪珩抬起头来,看着花园里逐渐凋零的花朵。
过了一会儿,他挑了一朵最漂亮的,摘下来。
纪珩拿着那朵花跑到汤郁宁的面前,把花送给汤郁宁。
汤郁宁伸手接了过来,轻轻揉了揉纪珩的头发。
纪珩半蹲在汤郁宁身前,“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住在汤家庄园里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把园丁剪好的花摘下来,然后都拿到你房间里去。园丁每天都很生气,不知道自己剪得漂漂亮亮的花,究竟是被谁偷走的。”
汤郁宁其实不太记得这些事情了。
那个时候,他没有把纪珩当一回事,更加没有在意过纪珩做过什么事情。
“我经常把花放在……书房的窗台。”纪珩也察觉汤郁宁可能没有想起来,又提醒道,“那个时候你经常在书房里看书。”
汤郁宁好像确实想起来了。
他坐在窗台或者坐在书柜旁的地毯上看书的时候,经常不关窗,因为风吹起来,一阵又一阵地把窗帘吹起,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但是有时候,汤郁宁会注意到,那窗帘缓缓落下去的时候,窗台边上就多了好几朵不同颜色的玫瑰花。
“一楼的窗台很高,”纪珩忍不住道,“我那个时候,都要踮脚才能把花放进去。”
汤郁宁试着想了一下小纪珩踮起脚放花的样子。
他的唇角淡淡牵扯了一下。
汤郁宁伸出手,把纪珩从地上拉了起来,让纪珩坐在自己身边。
他侧过身来看着纪珩,半晌,抬起手,轻轻撩开纪珩额前被风吹动的散发,“为什么要偷偷放在窗台上,不亲手交给我?”
纪珩怔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他觉得汤郁宁是神圣的,所以只敢偷偷,不敢光明正大。
纪珩如实回答:“我不敢靠近你,当时我刚来,一边觉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一边又觉得你是这个庄园里的贵公子,跟我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我怎么敢靠近你。”
“那现在呢?”汤郁宁问。
纪珩还没有说话,汤郁宁的手已经轻轻地落在纪珩的脖颈上,揉了揉,又重复地问了一遍:“现在觉得我是什么?”
纪珩望着汤郁宁略显苍白的眉眼。
是什么?
是纪珩无望的恋人。
是纪珩一直爱着的人。
纪珩不愿意回答,凑过去,抱住了汤郁宁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