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在场都是良民, 包括顾劳斯,乍见死人,鸡飞狗跳。

这时有个锦衣卫大佬镇场子, 效果果然不同。

都不见他如何吩咐, 就有两个黑衣护卫进来清场子。

二人迅速验过尸体, 确认气绝利落拖走, 甚至连地上污血都顺手收拾干净。

怀中一掏, 就是抹布,这职业素养,非常可以。

罪首已死, 剩下的就是从犯处置。

大宁自太.祖起, 向来对科举舞弊零容忍。神宗元初江南舞弊案, 处罚之重, 牵连之广,场中老家伙依然历历在目。

汪铭沉吟片刻, 冷冷道,“这事若发生在江南贡院,本场作废, 行贿二人免不了一死,老夫监察、方灼芝主考,都得就地革职查办,至于行卷人,起码也是个永不录用。”

可这是休宁, 县考。

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顾悄叹了口气,再不肖, 也都是顾家人。

顾劳斯拖着沉重的身体,拱手于地, 屈膝伏首,稽留不起。

入乡随俗,当跪则跪。

“涉案三人,徐氏虽在顾氏进学,但非我同姓,悄不敢妄言。

但顾憬、顾云斐,此次县考,糊涂轻率,将家国大事视同儿戏,以泄对赌、报复之私愤,行止不端,终叫歹人钻空利用了去,实在是……罪有应得。”

顾憬早有所料,只维持着伏地的姿势,动也不动。

倒是顾云斐,疏忽抬头,瞪着顾悄背影,有被这撇清干系的落井下石狠狠伤到。

显然这俩笨蛋,都不长脑子,不懂顾劳斯的苦心。

他看似认错态度良好,可三言两语,却将行贿舞弊偷换概念,变成小年轻不懂事瞎搞。

随后,他话锋一转,“可事已至此,悄私以为,断不能因一人一事延误一县大业,更不能教其他学子无辜牵连,多年苦学付诸东流。”

这话倒是引起其他考生共鸣。

他们不少人,都是休宁偏远乡村的苦读人,学到现在、考这一场,并不轻易。重考对他们,伤害一样大。

“既是顾氏治家不严,子侄罔己殆人,顾氏便难辞其咎!今日,顾氏愿以微薄之力独担所有恶果,就请大人褫夺悄的案首,连同所有顾氏族学录中子弟,悉数除名,以还其他学子公道!”

此言一出,不止考生,连方灼芝都惊了。

顾氏两个小子,更是没想到,顾悄会牺牲自己保他们。

顾憬向来心如止水,这时也怔怔抬头,满眼意外。

汪铭却十分嘉赏地捻须点头,这小炮仗也不只会怼人点火,必要时亦能战术性示弱,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用得倒也妙,既收服了人心,也叫他能够顺茬接话,借坡下驴。

天色不早,也是时候回去睡觉了。

老大人眯了眯眼,开口却是一通罪己,“舞弊一事,水落石出。虽未酿成大祸,但我与县大人最该自省。老夫行府台新政不力,叫小人乘间抵隙;方大人识人不清、姑息养奸,各自罚俸半年,容后报府台大人再判。”

“至于尔等,受贿人已经伏诛,行贿人徐闻知法犯法,事发后不知悔改,鼓动他人、诬陷诽谤,兴妖作乱,罪加一等……”

“数罪并罚,当以流刑充军,念在初犯,就留戍新安卫吧。”

一直不曾开口的谢昭,淡淡插了一句。

这罚是从重,可新安非苦寒之地,也能说就轻。

汪铭一时盘算不出这位打算,只得硬着头皮继续。

“至于其他人,虽各有过错,但纠察真凶亦有功劳,休宁到底惜才,我与方知县决意,从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