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二合一加更哈)

大历以来, 宵禁甚严。

休宁自然也老实执行。一更三刻掌夜后,除更夫可在外夜巡,禁一切宵行、夜游者, 直至五更三刻。所以, 古人晚八早四被死死匡在家里, 除了睡觉, 还是睡觉。

好处是省烛火, 省灯油。

坏处是,费人……

马蹄惊春夜,轻马纵长街。

敢在宵禁时分如此明目张胆跑马的, 除了锦衣卫, 向来也没别人了。

顾悄胡思乱想到, 他竟然在古代体验了一把现代二代们的深夜飞车炸街。

“喂, 谢景行,你以前不会还玩机车吧?”

机车没有, 跑车倒没少炫过。谢景行从来不是乖乖牌。

尤其那些年追人总是受挫,他烦闷时会不由自主想要玩点刺激的,放松放松。

但谢昭不会告诉他, 更不打算承认他是谢景行。

虽然谢昭偶尔愿意装那么一下,哄顾悄高兴,但真认了,陈年旧事迟早要坦白从宽。

可那荒芜的六十年等待,于他是禁忌之地, 他一点也不希望顾悄涉足。

他见不得顾悄难过,为他也不行。

“何为机车?大宁军防倒是有神机战车。”

他忽悠得一本正经。

顾劳斯:“……”

你装!你再装!信你我是个球。

顾家在县衙东侧。

不到盏茶时间, 顾悄就望见墨色烟青一片里,顾家门前晕着的那团暖色。

昏黄灯笼下, 老父亲背着手挺着脊背,孑然伫立。

门头上一点明火,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

顾悄赶忙推了推谢昭,“快,快停下,让我下去。”

他心里有鬼,没那么厚的脸皮,叫爹娘妹子看假“未婚夫”抱他进门。

也不知谢昭喂的什么药,反正他撑到顾家门前,不仅神志清醒,还有力气下地。

“真的可以走?”谢昭掂着手里软面条般的胳膊腿,有些怀疑。

顾劳斯赶忙点头,“得你好药,我健步如飞!”

谢昭有些哭笑不得,又不舍得为难他,只好利落抱人下马,换了个姿势搀着。

老父亲才道一句“劳烦”,听着马声赶出来的顾情,一声清斥就令顾悄直接社死。

“登徒子,好色鬼,你手摸哪儿呢?!快放开我哥哥!”

这声音不算大,可内容足以吓得路过更夫一个趔趄。

“胡闹!”顾准不甚有诚意地阻止,“小女无状。谢大人见笑了。”

尔后,他又公事公办拱手,“今日有劳谢大人。”

没有谢昭的关键证据,顾悄还真没那么容易抓住教谕小辫子。

是挺有劳,顾悄附和点头,顺带调戏一下妹子,“瑶瑶,咱们要知恩图报,你连恩人都凶,日后可真嫁不出去。”

顾情从谢昭手里抢过顾悄,嘴里不忘输出。

“哼,挟恩图报,小人之举,嫁谁我也不嫁他!”

更夫才扶墙站稳,似乎又听到了不得的惊天内幕,梆子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吓得他家伙什都来不及捞,跳起来就跑。

顾悄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又是什么剧本?

顾情傲娇撇头,无可奉告!

“子时阴盛,幼子又受惊,实在不是叙旧的时机。”

唯一的观众离场,顾准也不装了,他笑着打官腔,“还是劳烦大人明日再来。顾府简陋,就不虚留大人了。

谢昭短促地笑了一声。

成功吸引顾悄目光,他立马扯起一抹倦怠苦笑,抽手揉了揉眉心,状似无意道,“廿日一别,我秘密前往南都办案,前夜突然收到休宁辗转来的加急密报,一听小友……垂危,连官服都没来得及脱,即刻上马,连夜奔袭……”

顾悄仔细瞧他,确实眼下藏青,眉目憔悴,只是这人一贯清举讲究,乍一眼分辨不出。

他立马心疼,“爹,谢大人往来不易,咱们就……”

顾准简直要被傻儿子气死,他皮笑肉不笑,“家中客房,一时收拾不出。”

实心眼的顾劳斯:“那让他睡我房里,谢大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谢昭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欣喜。

“能与琰之促膝卧谈,昭却之不恭。”

睡一起?

顾情跺脚,顾准翘须!

顾悄倒没想许多。

他和谢景行认识太久,久到很多事他都已经稀松平常,完全起不了旖旎心思。

比如一间屋睡觉。

读研后,他经常要在静安女士家中留宿。

实在是替她整理资料、撰写综述是个浩繁的工程,弄不好就是通宵。

谢景行博导同样是个卷王。

一个不凑巧,卷在同一天,师兄弟就只能一张床凑活。

一开始顾悄没开窍,睡得大大咧咧,经常糊里糊涂把矜贵学长当巨型抱枕搂进怀里。

后来顾悄有了心思,睡得那叫一个规规矩矩,一米八的床中间愣是隔出个楚河汉界。

可就是这无意识的睡姿转变,叫谢景行会错了意思,对顾悄望而却步起来。

他们还是学长和学弟时,顾悄对他信任而仰赖。

一个空间里,能自如以胎儿式放松入眠。

心理学好友说,无意识用这个姿势的人,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十分害羞敏感。

后来,谢景行见识了这要命的敏感害羞。

在他的逐步试探中,顾悄突然对他防备起来。再次同眠,不管在不在一张床上,顾悄都睡得极其拘谨。姿势换成僵硬的士兵式,躺着都像是军训站军姿。

好友劝他做个人,“因为你让他不安、恐惧。”

谢景行十分挫败,更加不敢冒进半点。

现在他终于懂了,这转变不过是因为,顾悄也在小心翼翼窥测他的反应。

当然,逗可以逗,睡是不可能真一起睡的。

不说顾准知道他心思,防他就跟防贼一样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