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小修)

好在这回中头奖的是原疏。

顾悄冷漠地想, 这厮的钱最是好骗。

只消将顾情在边疆困境略微透露一二,百万银钱甚至不用支取,便可就地转做军饷。

连那一千五百两的赎身钱, 顾悄估摸着, 只要他敢提, 原小七就闭着眼敢给。

果不其然, 坊间舆论发酵几日, 原七就扯着黑脸包公般的小猪一同出现在侯府。

小猪捂住胸口犹在挣扎,“行军打仗这点钱还不够战马塞牙缝,穷鬼咱留着养老不好吗?”

“不好。”原疏坚定得如同一名战士。

小猪一哽, 开始撒泼, “那我不管, 反正休想动我那一成的手续费, 否则我就撕了彩票咱们同归于尽!”

“你敢撕彩票,我就撕了你这人票!”

小猪被他凶悍的眼神吓住, 嗫喏道,“原疏你个死恋爱脑,边疆打战跟咱有什么关系?”

原疏抿了抿唇。

什么关系?

或许先前他只牵系顾情, 但经历这一年,他看到的更多,想到的更远。

县、府、南直,乃至京都,一步步走来, 他彻底从井中迈出,见识了广袤的天地。

他再不是曾经那个山娃子。年幼失怙, 疲于奔命,所有心神只牵系在那对夺他家财、害他姊姊的叔婶身上。

他的东西他要夺回来。

只是昨天还难于登天的事, 今天甚至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新科进士,对上乡野土绅,他想惩治叔婶,犹如碾踩蝼蚁。

如此转变,令他血脉偾张。

他顿悟到了弱者抵抗强权的唯一法门。

浩繁经卷,赋予他的不止高位和权力,也一步步重构了属于他的理想国。

他也有了更大的野心。

他想要更高的位置,想要更大的权柄。

他想抹平世间一切不平。

他想亲自见证顾悄口中描述的那个不可能的太平盛世。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家国。

年少的生命一经绽放,就再也不甘蛰伏回旧时那方逼仄的天地。

他无声看了眼身边朋友。

琰之,微瑕。

他们一如休宁旧时诺言,都已挣脱过去,改变命运。

唯有他脚步滞缓,一路跌跌撞撞。

想到这,他微微一笑,抱歉,是我拖后腿了。

今后我必奋马扬鞭,全力赶上。

不为别的,只为一路走来,你们为我撑伞,所以,我亦想在人生的后半程,为你们也撑一辈子伞。

学了这么久政论,原疏已然会看几分局势。

朝中有人刻意散播北境形势。

与鞑靼一战,除去上年年末几场通敌伪胜,大宁竟再未赢过。

北军一退再退,失地、让城、断粮,如今更是先锋营失踪,大军龟缩长城以内,眼睁睁看着鞑靼烧杀劫掠,隔一道长城挑衅示威。

简直将大宁脸面撂在地上狠踩。

京都百姓很快人心惶惶。舆论一边倒,无不谴责苏家军怠战,将领无能。

顾家妹子深陷战局,生死未知。

皇帝又借会试祭礼事发作顾慎,叫他一个清水衙门的小小文官,以一己之力筹措粮草。

顾氏举家悉数牵连其中。

这一战,胜,便是一荣俱荣,败,就是满盘皆输。

可满朝皆知,这一场几乎没有胜的可能。

皇帝不过是在借刀杀人。

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

原疏所知有限,并不能完全猜透,但也知道对顾家十分不利。

单说筹粮一事,进展就十分艰难。

如此年景,怎么筹?向谁筹?

朝中那些吝啬鬼,钱掏得利索,可一人不过五两八两,能顶什么事?

百姓更是艰难。荒年家家都穷,又有多少余粮?就算富庶些的人家,几十两亦是极限。

至于商贾,能薅的羊毛早已被神宗薅尽。

单说四大皇商,除了周家安分,另三家早已寻着由头充了国库,顾慎难不成还能学神宗抄家硬捐吗?

顾悄面上不显,但圣旨下来肉眼可见憔悴许多。

身为朋友,他怎么忍心袖手旁观?

先前他无能,只能干着急,如今走了狗屎运,白捡一大笔银钱,这时不出手还管什么养老?

还有这朱庭樟,自个儿中头奖倒是挺会花钱买平安,到他这就千般阻挠,其心可诛!

念及此,原疏一个锁喉,直接叫朱庭樟闭了嘴。

他恨恨道,“你那一成,权当束脩,殿试班你还想上不想上?”

小猪天人交战半晌。

会试他在五十开外,若是以这等成绩殿试,一生大约止步同进士。

可若是报个班……

拼一拼夺个进士及第,那可是光宗耀祖、能上县志·人物志的荣耀!

小猪涨红着脸,缺氧的脑袋还不忘算账。

七百六十万两的奖金,一成的抽成也就七十六万,何况还是白币,目前市场最不稳定的货币,折算下来也没几个钱,等他考上进士,几年就挣回来了!

何况南直那么多钱他都捐了,还在乎这点?!

不过是看不惯原疏这厮东施效颦抢他风头罢了!

这小子看似老实巴交,原来亦会盘算!

哼,他干脆眼一闭,随原疏去了。

饶是见惯了这群人的不靠谱,但不靠谱成这样,还是叫苏朗扶额。

顾劳斯倒是淡定,只是瞅了眼墙角的杏色衣角,心想光这奖金怎么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