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舟桁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安慰自己。
怎么可能呢?
这世间早就没有魔了。
这种在历史长河中昙花一现就消失的东西,大概是被消灭了吧?
不过翎卿还真是爱惜他。
展洛拥有这样的天赋,只需要不断的让他被人杀死, 实力就会突飞猛进,完全无法以常理推断, 只要翎卿心足够狠,再造出一个和他实力比肩的人也不难。
可他手握这样的杀器,却一直没想过用。
转念一想, 又觉得这也不算奇怪。
要是翎卿真的把展洛当兵器用, 展洛也不会这样死心塌地地追随他,哪怕转世再生,也依旧愿意回到翎卿身边。
展洛杀不死,这个结局没有出乎怜舟桁的意料,好在他一开始想做的也不是这件事。
他告诉谢斯南魔尊的秘密, 一个是借他的手验证自己的猜测——
展洛就是展佑丞,这两个人是同一个。
还有一个, 他想看看, 魔尊藏了这么多年的棺材里,究竟睡着谁?
那边谢斯南早已耐不住,起身准备入宫。
无论得没得手, 杀手动手就是事实, 只要动了手, 就能把这件事情栽赃给晋国皇帝, 构成魔尊报复的理由,再把晋国皇帝的死栽赃给魔尊。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谢斯南猝然起身, 疾步迈出王府大门, 大氅在身后鼓动。
门外, 城防军早已等候多时。
冲天火光照亮了半条街,还有人山人海的城防军,冰冷的铠甲反射着橘红的光,铠甲下的人脸面目模糊。
朱门豪宅人人安静如死,不敢往外看哪怕一眼。
谢斯南面朝军队,振臂一挥:
“随本王——入宫!”
军队浩浩荡荡朝着皇宫而去,长夜如流水,在这瞬间被激起滔天波澜。
荣亲王府内,主人已经离开,独留客人在博古架投下的阴影中品茗。
现在局势未明,怜舟桁不打算现在就入场,得再观望观望。
可惜好像有人不打算让他这么独善其身。
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他肩上。
“又见面了。”怜舟桁笑眯眯地跟空气打招呼,“容容姑娘。”
奈云容容弯下腰,身上还穿着荣亲王府婢女的衣服,“城主大人晚上好。”
“殿下又让你来盯着我吗?”怜舟桁叹息,“真辛苦,殿下,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总让你来盯着我这么个危险分子,也不怕你出点什么事。”
奈云容容眼儿弯弯,“你可以试试啊,我也想知道城主能让我怎么出事。”
怜舟桁若有所思,“这么肆无忌惮,是给我下毒了吗?我明明已经很小心地避开了,这屋子里的熏香没有毒,茶水也没有,附近这些摆设也都是无害的,你怎么下手?总不会是你身上的香粉吧?这种程度的毒对我没有用。”
修士少有不炼体的,只要修为上去了,就算没有刻意修炼,也有一定的抗毒能力。
到了他这种修为,毒对他能产生的作用就很少了。
“毒可不是我下的,”奈云容容笑弯了腰,“楚国那个很爱哭的小皇子,你还记得吗?殿下上次让你去杀他,你在他脑门上刻了个畜牲的畜。”
怜舟桁脸色微变,“他?”
“可不要小看人家楚国皇子啊,”奈云容容说,“你一点都没把人家放在眼里,对吧?就那么轻而易举地靠了过去,和人家挨的那么近,连他在你身上下了玄阴水都不知道。”
玄阴水是和九天银河水齐名的神物。
传说玄阴水是从幽冥中流淌出来的河水,载着亡者奔赴往生。
唯一的不同就是,九天银河水是神器,可以为人所用,而玄阴水是剧毒。
无色无味,更无法察觉,只会在潜移默化中渗透人的经脉和四肢百骸,一旦毒发必死无疑。
怜舟桁脸上的笑消失了,“我当时只碰到了他的眼泪。”
“对啊,”奈云容容说,“看,您还说殿下不够怜香惜玉,您倒是怜了,结果呢?给美人擦泪付出代价了吧?那可是能随手掏出九天银河水和凤凰骨的人啊,鬼知道他身上还藏着多少要命的宝贝,你在人家脑门上刻字,居然一点不担心。”
“玄阴水又不是见血封喉,更不是无药可救,”怜舟桁语气冰冷下来,“就算我身上有,你又能奈我何?我把你杀了,现在去找人给我解毒也还来得及。”
他没想过威胁奈云容容给他解毒,奈云容容还活在翎卿身边,就说明了这个女人绝不可能背叛翎卿。
奈云容容笑了:
“如果我手上还有殿下的血呢?任什么毒混入了千山雪,都会变得无药可解,你也没机会去找解药。”
她纤细冰凉的手贴上怜舟桁脖子,“别动,城主大人,配合我一点。仴ɡё”
怜舟桁短短时间大脑飞快运转,他有千八百种手段在一个呼吸之间取了奈云容容的命,但他不能保证,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奈云容容绝对碰不到他。
他太掉以轻心了。